這簡直就像一個隱藏的瘋子就躲在人羣中間一樣令人不寒而慄。
這樣的人,反倒更令人心生警惕。
“你!”
那被踹的人顫抖着手指指了指芙月,隨後兩眼一翻,暈倒在地。
衆人譁然而退至兩邊,似乎是嫌棄什麼髒東西一般,任由那人倒下。
“砰”地一聲砸出重重的聲響。
“芙月,你別忘了,這裏是縣令府邸!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曹平之沒想到芙月會這麼放肆,氣得兩眼一黑,差點沒站穩。
“曹伯伯,我怎麼會是放肆呢,不過是替大家揪出了一個攪屎棍而已。
相反,您應該獎勵我,不然,我會懷疑……”
芙月尾音拉長,語氣充滿了暗示與挑釁。
曹平之穩了穩心神,心下懊儂,怎麼今日幾次三番失態,實在是太奇怪了。
“如若如此,是應該好好獎賞,只是不知……月兒何出此言,曹伯伯看這人倒是相貌堂堂,不像是攪混水之人。”
芙月用腳尖輕輕踢了踢那人的臉蛋,笑道:“攪混水的人,自然要大隱隱於市,纔要做事啊。
至於是怎麼看出來的,很簡單,明明那吳公子說的都是錯的,他卻非要力捧,不是他,是誰。”
有人聽了此話卻不買賬:“你怎麼知道吳公子說的都是錯的,我看吳公子纔是真正鑑香的人,這香味大傢伙都聞到了,還能有假?”
芙月歪了歪頭,眼神疑惑地問道:“難道你家鑑香會把香料都燒掉?”
“額……”
對峙的人瞬間變得啞口無言。
“還有,就算要焚香,也不該是用線香來點。”
芙月看似姿態隨意地拿起一根線香,在衆目睽睽之下把線香點燃了。
一縷不易察覺的幽香開始徐徐飄出,緊接着越來越濃。
衆人的臉色開始變了。
曹平之的眼神驟然幽深。
“既然大家都明白了,我也就不多說什麼了。
給我端盆清水來,要鑑,就鑑香中第一的香,沉香。”
曹平之微擡下巴,很快下人便端來了一盆清水,放在芙月面前。
“嘖,真有意思啊,這兩人鑑香一人用火一人用水,水火不容啊。”
“誰說不是呢,我倒要看看,誰的靠譜些,也好學習學習。”
底下人見狀,紛紛小聲議論道。
“木之心節置水中,能沉水者名沉香,亦曰水沉;半沉者爲棧香,不沉者爲黃熟香。
我們來試試,就知道這沉香,是不是真的沉。”
芙月將幾塊香料投入水中,衆人下意識屏氣,靜靜地觀察那香的變化。
只見那香料入水則半浮半沉,並沒有完全沉入水底。
結果一目瞭然。
“嚯!你這方法,大家都知道。
況且沉香也有半結不結者,即爲弄水香,你這方法並不能判斷這是不是真的沉香。”
吳公子見狀有些着急,躋身到衆人面前說道。
此種說法得到了大衆的認可。
芙月眼眸流轉,倒是沒想到,這吳公子還真有幾分東西。
“好,還不夠有說服力是吧,那就——換溫水,保證手掌能耐受的溫度。”
“溫水?從未聽過還有這種驗法!”
“是啊,用溫水驗香,會不會驗壞了!”
“還說人家吳公子焚香是浪費,自己不也是一樣。”
“就是就是,我就說女人都不靠譜,頭髮長見識短。”
就連曹平之都露出了皮笑肉不笑的隱祕笑容。
一副十分篤定芙月不行的模樣。
“行不行,麻煩你們換溫水。”芙月說完,便轉身來到了那些香料中間,仔細挑選着什麼。
“老爺,是否要……”管家試探着詢問道。
“給她準備,本縣令真金不怕火煉,看她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曹平之的聲音故意加大,傳進了芙月的耳中。
芙月卻也只是彎了彎脣畔,沒有迴應。
很快那幾盆涼水就換成了微熱的溫水。
“曹伯伯,您還真是大方,那月兒便不客氣了。”她轉身,亮了亮手裏的香料說道,“大家看仔細了,我左手的這兩塊爲真香,右手的這兩塊爲假香。
屆時,將這四塊香分別投入溫水中,你們每個人都可以來感受香料的變化。”
曹平之身子微微前傾,眼睛死死盯着那盆溫水。
半晌後,四塊香料的顏色漸漸發生了變化,從黑色變爲了青灰色。
“有變化了有變化了!”衆人譁然。
“誒,不對啊,這也沒區別啊,這個鑑別方法就是有問題。”
吳公子迅速說道。
芙月淡定地撈出四塊香料後說道:“來人,分別拿兩塊毛料和布料給我。”
“給她。”曹平之倒要看看,她能整出什麼幺蛾子。
“大家請看。”
芙月將四塊香料一一用布擦過後,將布料鋪陳開來。
衆人瞪大了眼睛一看,立馬就發現了不同。
“咦?這左邊的布乾乾淨淨,右邊的布卻是油汪汪的,是不是說明,右邊的是真香。
芙月小姐,你鑑反了吧!”
吳公子一拍手,哈哈大笑起來。
“對啊,吳公子所言有理,沉香乃是香木傷口不斷滲出的樹脂所結而成的,怎麼可能沒有油脂。”
“不懂裝懂,無知無畏!”
芙月面對質疑,連眉梢都沒動一下,她只是拿起手邊不起眼的毛料開始摩擦左邊的香料表面。
令人震驚的事情發生了——
剛剛還是青灰色的香料則馬上恢復了黑色的色澤,再用布料一擦,則是暈出了薄薄的一層油脂。
“再讓你們看看右邊的香料。”
此時芙月無論怎麼用力摩擦,都沒有辦法使右邊的香料恢復光澤。
“看懂了嗎?只有左邊的,纔是真的水沉,在溫水中,香料表面油脂都會熔掉。
但真品的油脂會縮回香木體內,香氣只是暫時減弱,表面黑色褪去,變成青灰色。
如果將其與毛料摩擦,則馬上能恢復色澤,假的則不然。”
芙月的一番話令在座之人皆恍然大悟。
“那麼我們迴歸正題,這香料真假參半,曹伯伯,你敢驗嗎?”
芙月將矛頭對準了曹平之。
幾乎所有人都感覺,芙月死定了。
她能活着走出縣令府,絕對是個奇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