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恭敬地將文書交到曹平之手中。
曹平之滿意地點頭:“很好，有了這個，她便不能再反悔了。”
就在兩人談話間，李茹意猛地闖了進來:“不好了不好了!老爺，妾找不到那瘋子了!妾翻遍了整個縣令府，都沒找到人!”
曹平之剛舒展的眉眼瞬間擰了起來:“怎麼回事，人不是被你的暗衛扣住了嗎？怎麼還會不見呢！”
“不對啊，我剛剛和芙月經過冷院時，還聽到她在唱歌，怎麼可能不見呢？”
管家也是驚訝地合不攏嘴。
“芙月?難道是她……”
“夫人，可是芙月小姐是獨自一人與我簽訂的合契，也是由我親自送她出府的，沒看到有其他人，要不你再找找?”
管家解釋道。
李茹意剛起的念頭瞬間打消了:“可是她一個瘋子能去哪呢？一個大活人青天白日消失在府中，合理嗎？！”
曹平之眉頭緊得能夾死一隻蒼蠅:“管家，你找幾個人去府外找!
如果她是自己跑掉，在外面亂說，恰好撞上太子和公主的眼線，你我腦袋就不保了!”
管家感覺腳底涌上一股惡寒，忍不住瑟瑟發抖道:“是。”
管家走後，曹平之揉了揉發緊的眉心，彷彿被抽乾力氣一般，跌落在花梨木椅上。
“希望，她是真瘋吧。”
馬車上——
“看到這些香料了嗎？告訴我，臭，還是香?”
芙月手心攤開，種類不同的香料呈至眼前人的面前。
那人瑟縮着身子，脖子歪成不可思議的弧度，眼珠傾斜着，一副精神失守的模樣。
“臭……臭，臭香……香餑餑……”
“神昏譫語，語聲不清，你是真瘋了?可你的眼睛告訴我，你有話想說。”
芙月撥開她打結的髒辮，用力捏住了她的下巴，將她的臉生生掰了過來，與自己對視。
那人仿若觸電般看了芙月一眼後又掙扎着扭開了臉，喃喃自語。
“不說麼？”芙月笑了笑，“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不管你是裝瘋還是真瘋，告訴我，什麼香，什麼臭。
記住，你只有一次機會，錯過了，我就不會再管你。”
那瘋子喃喃自語的聲音驟然停下，髒髮下的眼睛瞳神渙散了些許。
“很好，那你告訴我，這個是香，還是臭。”
芙月將一塊散發着腥烈香氣的香料放在了那瘋子的手裏。
那瘋子似乎被什麼定住，半晌沒動靜。
芙月也不在意，耐心地等着。
忽然，只見那瘋子小心翼翼地將香料湊至鼻尖，隨後緩緩地吐露出一個字:“香。”
“很好，這塊呢？”芙月遞過去一塊香氣清淑的香料。
瘋子這次很快便回答:“臭。”
緊接着，芙月如法炮製。
“這塊沉香呢？”
“臭不可聞!”
“這塊麝香?”
“香。”
“這塊檀香?”
“臭。”
幾輪下來，瘋子的眼神越來越亮，芙月的眼神卻越來越幽深。
【宿主，你這是在幹嘛？她明顯就是反着說的，香的說臭，臭的說香，瘋子就是瘋子，她說的話沒有參考價值!
你把她從縣令府弄出來，風險太大了，那些人明顯將她看的很緊，小心引火燒身!】
【宿主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不代表氣味，那代表什麼。】
“情緒。”
【啊？】瓊東西一臉迷茫。
“在府中第一次見到她，就是看到她拿着尖刀在發瘋，喊着所有人都是臭蟲。
她見到不熟的人的時候，對一個瘋子來說情緒尚且平穩。
可見到李茹意後，她的反應更加劇烈，嘴裏說着她尤其臭不可聞。
很明顯，對於瘋子來說，情緒和香臭是緊密聯繫的。”
芙月將自己的判斷說了出來。
瓊東西有些震驚和佩服。
【宿主，你在那麼混亂的情況下僅僅幾分鐘就分析出了一個瘋子不可理喻的行爲?天哪，你好神奇。】
芙月卻是莞爾一笑，輕輕斂眸。
“你猜，我爲什麼懂她。”
她的雙手撫上那瘋子的臉龐，眼裏閃着幽光:“比起蓬萊香，你纔是我此行最大的收穫。”
瘋子的身軀幾不可見地顫了顫，隨後又開始了一系列的喃喃自語。
【宿主，所以你的意思是，她見到這些香料的時候說的都是情緒而不是本身的味道?】
“瓊東西你也很聰明，沒錯。”
【但，爲什麼會對香料有情緒呢？】瓊東西被誇了有些小竊喜，似懂非懂地問道。
“這個，就要問她了。”
芙月輕輕拍了拍她的手，隨後闔上雙眼，開始閉目養神。
她沒有看到的是，那瘋子擡起眼眸時，眼裏閃爍的光，是正常人思考時纔會有的表情。
“到了到了，夫人請下車。”
芙月微微嘆氣，她還沒有休息夠，又得忙了。
剛撩開車簾，就聽到一陣怒吼聲。
“一個賤人，居然敢代表宋府去參加升梁儀式?”
“哼，豈止啊，某人甚至還用我宋府的財產去購買別人都不要的假貨!”
“賤人就是下賤!別以爲我們不在，你就可以仗着宋有財的寵愛胡作非爲!”
芙月眯了眯眼，看向了眼前幾個身穿長袍，略顯富態的中年男子。
“所以，你們是什麼人，管家呢？”芙月反問道。
“你個賤人，連我們都不知道就敢亂代表宋府?我們可是宋有財的表兄弟，你算個屁!”
那幾人似乎受到了什麼侮辱，惱羞成怒道。
芙月沒有搭理，反倒高聲喊道:“朱管家，你確定你還要藏着嗎？以爲派這幾個人來堵門，我就進不去了？”
躲在門後的朱管家身子僵了僵，不知想到了什麼，還是選擇慢悠悠地走了出來。
“月夫人。”
他恭敬地彎了彎腰。
芙月還沒說什麼，那幾人怒氣衝衝地吼道:“朱管家你這是什麼意思，月夫人?她配嗎？！不過就是一個小妾!”
“小賤人，勸你現在最好去把這八箱香料給退了，否則我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芙月聽到此話噗嗤一笑:“有點好笑，這年頭豬精也會罵人了。”
“小賤人你找死!”那人肥碩的手掌如同大山一般重重朝芙月猛地扇來。
芙月眼神閃過狠戾。
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扇人巴掌的路數和宋有財一模一樣。
都令人厭惡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