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童有些瑟縮地說道,耳朵卻高高豎起,傾聽着馬車外的聲音。
宋千淮溫書的動作一頓,擡眸說道:“你放心,這裏雖然靠近莽村,但卻是官道。
況且我雖只是個秀才,卻也受律法保護,對秀才下手,他們會受到官府嚴厲追責,故而流寇是不會這麼做的。”
書童眼角微微抽搐,內心瘋狂大叫。
一般情況下的確不會,畢竟打劫一個窮酸書生得到的好處遠遠小於暴露的壞處。
但你坐着這麼顯眼的馬車,就算會得罪官府,那些流寇也會冒着生命危險動手!
說不定,到時候爲了掩蓋行蹤,還會殺人埋屍!
但,這些話他是不會說的,說了必定會遭訓斥。
在宋千淮的眼中,官府就是神聖的象徵,甚至不容詆譭幾句,即使是懷疑也不行。
書童只能在內心暗暗祈禱一切順利。
但,事情往往不會如意。
只要你稍一出錯,他便會見縫插針給你重重一擊。
“呵,這是哪來的二世祖,簡直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竟敢坐着金玉馬車招搖過市!”
“哈哈,這不會是官府設下的陷阱吧,你們可要小心點,別得意忘形咯。”
“馬車裏的,聽到沒有,趕緊滾下來!”
幾道粗獷的聲音傳來,小書童嚇得一聲尖叫,要不是還掛念着宋千淮,他此刻已經跑路了。
“快!少爺,我們趕緊下車,他們應該只謀財!”書童催促道。
宋千淮卻是皺緊了眉頭:“他們竟然如此囂張,光天化日在官道打劫?屬實可恨!
我們不能縱容他們的囂張氣焰,不下車,就在馬車上等官府的人。”
書童差點破口大罵,還官府的人呢,官府的人恐怕都自身難保。
更何況,萬一官匪勾結,情況更嚴重。
但宋千淮似乎認定了官府會來救他,愣是一動不動。
書童簡直是又急又氣。
他甚至都想直接跑路了!
但他知道,如果他跑了,他的家人……一定會受牽連。
“嚯!簡直可笑,這馬車上的書呆子似乎還在祈禱官府的人救他哈哈哈!”
“沒錯,他沒想過我們爲什麼會在這裏嗎?!”
“來個人,去給那書呆子一個教訓,教他長長見識!”
幾個流寇故意放聲大笑,書童嚇得牙齒都在顫抖。
“少爺……你聽到了嗎,他們是故意說給我們聽的……我們快跑吧,他們真的會殺人!”
宋千淮此刻也感覺到了危機。
“走,我們下馬車。”
書童差點沒哭出來,謝天謝地宋千淮終於覺悟了。
但,明顯已經晚了。
一把閃着寒光的大刀猛地橫在兩人脖間。
刀身上映出兩人恐懼的臉,以及夾雜着肉絲的凝固血塊。
“啊!”
書童一個尖叫當場暈了過去。
“這小雞仔也是不容易,堅持了這麼久才倒。”見狀,那流寇哈哈大笑。
現在,就只剩下宋千淮一人了。
幾乎所有的惡意和貪婪都匯聚在了他一個人身上,宋千淮感覺自己像是被猛虎圍住的兔子,無路可逃。
“你這書呆,倒是和別人不一樣,這麼有錢真是少見,說,你叫什麼名字!”
今日算我倒黴,但,你們也逃不掉!
如果我還活着,一定會向官府舉報你們!”
“媽蛋你這小白臉到現在還相信官府能救你呢,天真!
老子告訴你,縣太爺是我叔,他幫你還是幫我,你都想不清楚嗎?!
你這小白臉,不說這話我還能看在錢財的份上留你一命,你都這麼說了我還能讓你活着我就是傻叉!”
那流寇氣怒,想都沒想就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老大,我來。”
見狀,一個刀疤臉自告奮勇。
他來到了宋千淮面前,鐵拳帶鉤,狠狠地朝他脆弱的臉砸去。
宋千淮下意識抱頭,露出了更爲脆弱的脖頸。
“噗嗤——”
是鐵器刺入皮肉的聲音。
宋千淮脖頸出現了五個血洞,血液立刻噴涌而出,整個人不受控制地跌倒,臉狠狠砸向地面,疼痛席捲了全身,宋千淮死死咬着牙,眼神狠戾。
即便痛不欲生,也沒有喊疼。
“沒想到這小白臉還挺能忍?”
刀疤臉眯了眯眼,再次一個用力,穿着玄鐵靴的腳狠狠踹向宋千淮柔軟的肚腹。
這一腳下去,宋千淮極有可能會因爲臟器破裂出血而亡。
“咻”
突然一支利箭破空而出,射在了那刀疤臉的腿上。
“啊啊啊啊!”
刀疤臉猛然爆發出一陣慘叫,腿部的動作也因爲疼痛而改變,一腳踹到了宋千淮的下巴而不是肚腹。
但,也正是這個動作,讓宋千淮直接暈了過去。
“是誰!”
刀疤臉怒吼道。
“你們這羣賊寇簡直膽大包天,敢在官道上行兇逞惡!睜開你們的狗眼看看我們是誰!”
一道魁梧壯實的身影從林間邁步而出,眉眼凌厲。
跟隨着他的,是隊列整齊,裝備精良的鐵甲軍。
亮鋥鋥的鎧甲似乎能將整片山林照亮。
“鐵……鐵甲軍……”
流寇們頓時失去了剛剛還有的囂張氣焰,一個個變成了軟腳蝦。
就憑他們這些破銅爛鐵,怎麼敢跟鐵甲軍相比。
“拿下!”
首領一聲令下,流寇立馬就被團團包圍。
鐵甲軍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捉拿住這羣紙老虎。
“稟公主,流寇已拿下。”
聞言,富麗堂皇的馬車裏傳來一道靈動嬌俏的聲音:“很好,你們去把那兩個被嚇壞的可憐人安頓一下,既是碰上了也是緣分。”
“是,公主。”首領說完,便大步走向暈倒的宋千淮。
“咦?”
當看到宋千淮時,首領發出了疑惑的聲音。
“怎麼了?”公主探出頭來好奇問道。
“稟公主,這人好像是臣兒時的……玩伴,宋千淮,也就是宋府的公子。”
首領眼裏閃爍着奇異的光芒,不動聲色地側身遮住了宋千淮的臉。
公主見狀皺了皺眉,想努力看清宋千淮的長相,但首領的身軀太過魁梧,將宋千淮遮的嚴嚴實實,她也只得作罷。
“算了,誰都無所謂,走吧,我們快些趕到崖州,別讓太子搶了先。”
“是,公主。”
片刻後,莽村官道上,多了一支勻速前行的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