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父本想跟着去,但勞累一早晨,身子有些喫不消,便在家歇着了。
經過許家大伯哥的家門口時,她看見門上還掛着白綾,院子裏還有前兩日擺過喪席的各種桌椅沒來得及搬走。
今日是第三天,許家奶奶三天前便下葬了,想必那個什麼竇師傅給人家圓滿完成一場喪席。
她正想着,牆根一個大嬸認得她,高聲叫嚷。
“嘿唐家四娘子,過來我這邊!”
見她不動,大嬸只好自己走過來,眯起眼睛瞅了瞅許家院子,跟她八卦起來。
“四娘子幹啥去?好久沒來這邊了吧,你可不知道,前兩日許老婆婆下葬的事鬧得不可開交,許家大郎把竇師傅給請過來做席,結果竇師傅給做的都是些什麼野拌菜啥的上不了桌的菜,可把許家大郎氣壞了,還給他特別高的價錢呢。”
“關我什麼事?”
“當然關你事了!”
大嬸胳膊重重碰了她一下,低聲道:“我去喫席,聽見好些人把你和竇師傅做對比,喫過老劉家席的人都說還是你做的好喫,這話讓竇師傅聽見了,當場撂挑子不幹了,許家大郎本來就對他做的味道不好心裏有怨氣,然後兩個人就在許老婆婆的棺材前吵架,吵到最後變成打架,你可不知道,喪席變鬧席,別提有多笑話了。”
唐元元無語,許家兩個兒子當真是好大兒啊。
“竇師傅臨走的時候還放話說,都是你害得他在村裏人面前丟人,今後他一定找你算賬。”
唐元元:……
什麼鬼,她不住地翻白眼,關她啥事。
“隨便咯。”
她無所謂地攤攤手,竇師傅還不如她的牛脊骨要緊呢,要趕緊去找陳老太爺。
那大嬸還在絮叨,她趕忙越過她,快步走遠。
陳老太爺家坐落在牛家村最高處,一處三進老宅院,是整個牛家村的大戶。
唐元元走到近前敲門,開門的是一位面容白淨稚。嫩的少女,掀起杏仁眼正柔柔弱弱地瞧着她。
好漂亮的女孩,她不由得在心底感嘆一句。
“你找誰?”少女的聲都是軟糯令人想要保護的。
“我是唐四水,要找陳老太爺談事。”
她很清楚因爲馮啓的事情,陳老太爺未必肯見她,便直接說明來意:“每天買你家牛脊骨熬湯去賣的就是我,你去給他說,就說我要長期從你們這裏採辦牛脊骨。”
少女一聽她是唐四水,水靈靈的眼睛澄澈地細細瞧着她,臉上帶着些探究的神色。
她看了一會,便讓唐元元稍等片刻,自己進去叫人。
好在陳老太爺不至於把送上門來的財源往外趕,知道她的來意後,邀請她進去詳談。
進得正廳,唐元元瞧見方纔那少女此刻正站在陳老太太身旁,捏着帕子極爲乖巧。
陳老太爺放下茶碗,冷眼瞧她,“就是你把馮啓送進大牢的?”
“是的,他和他娘都是咎由自取。”唐元元不會迴避,直視他,“若是因爲這件事,老太爺將我拒之門外,那我也只得嘆一聲可惜。”
“爲何可惜?”
“生意豈能與私事糾纏不清?”
唐元元聲音起伏不大,從她臉上看不出一點着急的神色,非常平靜。
“所以老太爺要不要和我合作啊,我的湯不夠賣,每日從你這裏採辦有點麻煩,倒不如咱們達成長久合作關係共贏如何?”
讚許歸讚許,但說回生意,陳老太爺就謹慎起來,他不可能僅憑唐元元三句話就下定論。
而唐元元也非常清楚這其中環節,拿出一早就備好的牛脊湯清單,上面詳細寫明她從這裏進購多少牛脊,又賣多少,每一筆全都有詳細記錄。
附帶的還有一份清算單,羅列了她如果從這裏長期採辦後的大概數量和虧本的預期。
“沒想到老唐家竟然出了個會做生意的,還是個女娃。”
陳老太爺震驚地看着這兩份清單,幾乎已經寫明瞭要考慮的所有,面對這樣的生意,他沒有理由拒絕。
再擡頭仔細觀察唐元元,他就覺得自己眼光太差了,竟然被馮啓三言兩語就說服了,攛掇着竟然讓他把最疼愛的孫女許配給他。
他往老伴身旁看了眼,在對比一下唐元元,就唉聲嘆氣。
同樣都是女娃,怎麼人家的孩子就這麼聰明呢。
他答應了唐元元的建議,與她制定了一份契據,寫明每根牛脊骨的價格按照官市價兩分利算。
她買的多,他就掙得多。
這可比之前一根五分利來的低多了,唐元元心裏的石頭終於落了地,現在只要把這份契據送到村正那裏按手印,就算成立了。
走之前,她特意轉身,多嘴了一句:“老太爺也莫腦,世上讀書人多的是,想來您也是被馮啓的花言巧語給忽悠了,令嬡如此美貌,何愁找不到好郎君,又何必還要念着馮啓那忘義貪利的小人呢。”
她看了一眼那少女,“想必你就是馮啓口中的那位陳家小姐,陳雪蓉蓉娘子了。”
“見過四娘子,正是小女。”陳雪蓉是個水做成的人兒,衝着她微微服禮,糯糯道:“是馮公子找上門來提親的,我不知道他有婚約在身。”
“是啊,當時看他儀表堂堂,和我孫女甚是般配,又是個愛讀書的好苗子,便許諾他考中秀才,就讓他倆成婚,誰知道竟然是個趨炎附勢的小人。”
陳老太爺也不知道馮啓竟然有婚約在身,他當時抱着商人攀附官老爺的心態特意允諾馮啓的,萬一他考中秀才,可就是半隻腳踏進官家門檻了,到時候他們不就從商人身份翻身,一躍成爲有官家身份的商人,做什麼不都很容易,豈不美哉。
壞就壞在,這馮啓竟然是個沉不住氣的草包。
唐元元自己無所謂啊,她本來就把馮啓沒放在心上過,所以陳老太爺說的話她根本不關心。
走出陳家,她轉身去王屠戶家接小黃,這麼些日子,它該慢慢能動了。
誰知走到半路,就被竇四郎截住,四個人鼻孔看人地堵住她的去路。
“做什麼?”她沒有好臉色。
“看來四娘子過得挺滋潤啊,要不要跟我師傅比廚藝?誰贏了誰就是牛家村的掌勺,輸的人就麻溜地滾蛋!”
竇四郎沒說話,他的徒弟站出來說道。
“噗…”唐元元還以爲聽錯了,差點笑出聲,“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