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人果然都是等着唐元元開業的,見到她來遲,圍上來你一言我一語地提意見。

    好在顧先生這顆定心丸在這鎮着,起了不小的作用,食客從他那裏免費得了幾個字,倒也沒怎麼抱怨。

    今天這湯賣完便已是下午時分,唐父邊收攤邊問:“我們來這麼遲,今日的營生該是沒有昨日好吧?”

    “還可以的爹,雖說沒有昨日賣的紅火,倒也沒虧,還小賺了不少。”

    唐元元把錢清點完畢後,交給他,“正好,回家之前我們去趟錢莊,把這些天賣的銅板都兌成銀子。”

    “才賺了多少啊,不夠兌的。”唐父套上牛車,生怕她心心念念着要去找顧先生,連忙說道:“先回家,反正每日都要來賣,多買幾天攢夠了一次性去兌。”

    “也好,那爹你便在這等等我,我想去找…”

    唐父就知道她要說什麼,趕在她說之前打斷,“不要去,閨女聽爹的,回家再說。”

    “爲什麼?!”

    唐元元不解,明明都說好了湯賣完要去尋人家,這不是讓她放人家鴿子嘛!

    顧先生肯定已經在學堂等着她了。

    “爹,人家幫咱們這麼多,總要去道謝吧?”

    “你要做什麼我跟你娘都由着,想做生意便去做,想去哪便去哪,你總不會喫虧就是。”

    唐父語重心長地揉着她的腦袋,嘆口氣道:“但是唯獨顧先生這件事,你還有爹孃在呢,若要謝他我們這些長輩自會出面,何至於次次讓你與他接觸。”

    什麼意思啊?

    這話聽着彎彎繞繞的。

    唐元元半懂不懂地,之前她跟人接觸也沒見唐父站出來說這話啊。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唐父便緊跟着說:“聽話,先跟爹回家,顧先生那也不可能定了性般非要等你去,等不到他自會忙別的。”

    “不是爹,我都給人家說好了,這也太…”

    原本想繼續說下去,唐元元卻發現唐父少見地對她是一副嚴肅的神情,話到嘴邊只得改口,“好吧,我聽爹的就是。”

    走的時候,她滿臉不情願地一步三回頭,又不想忤逆唐父的意思,只能想辦法以後抽個時間自己過來跟顧先生賠不是了。

    天將入夜,城裏的街道已是華燈初上。

    昏黃的燈光將男人的身影烘托的形似妖魅,他正在執筆寫字,整個人伏在案前腰板筆直,露在玄色衣衫外頭的脖頸在燈光映襯下愈發顯得玉潤無瑕。

    還不來…

    揮筆如龍,一對耳朵卻長在了門外頭。

    又等片刻,顧先生慢慢擱下筆,起身開門。

    顧懷之這會剛從外頭回來,袍擺還粘着溼泥,見兒子這麼晚要出門,問他:“這麼晚了要去哪?”

    “找人。”他惜字如金般給顧懷之兩個字,頭都不回地出去。

    顧懷之的神色看起來並不驚訝,反而平靜地站在他後面淡淡道:“喜歡就把人家娶回來,天天養在家裏看着,豈不是比你現在牽腸掛肚的強。”

    宴文珺聽到父子倆說話聲,從內屋出來後一眼便看見顧七郎反身面無表情地盯了他爹一眼。

    那眼神冰涼淡漠,比之顧懷之過猶不及。

    每次這種情形,父子倆就是要即將吵架的前奏。

    她連忙走出去,手扶着顧七郎的胳膊,輕輕拽他,“我道你今晚都不怎麼用晚飯呢,就猜你有心事,原是在等那位唐家的四娘子,她與你約好了嗎?”

    “可是她沒來…”顧七郎淡淡道,轉而眼神閃過一絲厲色,跟顧懷之說道:“日後不要再提養的話,放在旁的女子那裏也許適合,她不需要。”

    “呵,誰知人家願不願意呢就維護上了。”顧懷之望着他,一副賠錢的樣子。

    頓了頓,他道:“你若是願意,我可以請人去提親,你也不小了,早日成家早早斷了考官的念想,不要再想那些以前的事,和唐家的四娘子過好安生日子纔是正事。”

    “你爹說的對,四娘子人實在又機靈,咱家也不是那種眼高於頂的人家,她若是跟了你,是你的福氣。”

    宴文珺自從上次見過唐元元一面後,便對她甚爲喜愛,若是真的做了她的兒媳,那更好不過。

    “說話呀。”

    顧懷之見兒子不說話,就知道他心裏又藏着事。

    現在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想來她應該早就回家不會來了。

    顧七郎默了半響,低聲道:“考官是我自己的事,我也不會忘記我來自哪裏。至於唐元元,她還沒開竅呢,你說這些過於早。”

    “誰是唐元元?”顧懷之夫妻兩個互看一眼,異口同聲地問他。

    他竟然一時忘記身在哪裏,說出了她的本名,立時緘口不言,轉身回屋,留下顧懷之夫妻兩個大眼瞪小眼。

    用過晚飯,唐元元原本要去買第二日用的牛脊,沒想到唐父母居然也跟着過來。

    她就覺得這倆人神神祕祕,肯定有話要對她說。

    果然,趕着牛車去陳老太爺家的路上,唐母推推她,語氣充滿探究:“閨女,你爹都給我說了,你原本是要去找顧先生的吧?”

    “是啊,可是爹不讓,害我失信於人。”她哀怨地瞅了唐父一眼,衝他無聲抗議。

    “那你跟他到哪一步了?”

    唐母緊張地瞧着她,手底下不自覺地握緊了繮繩,就好像如果閨女說句她承受不了的,可能當場便要暴走。

    “什麼哪一步?”

    唐元元莫名其妙地看着唐父母,今日這倆人咋說的話都聽不懂呢,她皺着眉道:“我跟他怎麼樣你們不是都知道嗎,而且我這麼忙,纔跟他接觸幾回呀,哪有那麼多時間跟他搭話。”

    那便好。

    唐父母互相對視,皆暗自鬆了口氣,把心放回肚裏。

    這回輪到唐元元問話了,她真的是滿腹疑惑,“爹孃,你們該不會是覺得我與顧先生有情愫吧?”

    “我們…”唐母對這個羞於說出口,輕輕錘了她一下,“沒大沒小,你一個沒及笄的姑娘家,說話也不知道避嫌。”

    “嗨呀,我當是什麼呢你們緊張兮兮,弄得我也莫名其妙的。”

    這下便徹底明白了,原來是這樣,沒見過豬跑還沒喫過豬肉?

    唐元元一下樂開懷,摟着唐母脖子笑道:“你們瞎擔心啥呢,就算我能看上顧先生,人一個要名有名,要臉有臉的大秀才放着縣城的官家小姐不要幹嘛要看上我?身份階級都不一樣,上次我誇他像貓他都生氣了的,若是看上我,那他就是純純的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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