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元元動容了,聽到這些話她不可能像個木頭般沒有心。

    “你應該聽爲你好的那些過來人建議,以你的才智,只要不整那些腌臢事,拜官封爵很容易,這麼一想,的確是該娶個對自己有利的官家千金幫助你。”

    她都不知道是以什麼樣的語氣說出這麼些話來的,反正就是話到嘴邊了,心情竟然意外的沒有那麼糟糕。

    顧七郎反倒黑了臉,“仕途該是自己掙出來的,靠女子算得什麼!”

    他重新靠回她的胳膊上去,寒聲道:“枕邊人什麼都不用做,只玩樂便可以,若是她的相公沒有這個能力,也該是極其差勁的人。”

    他的養母宴文珺便是這樣,從嫁給顧懷之起,沒有做過任何活計,端菜都沒有過。

    “我說不過你。”她迴避這個話題,轉而問道:“纏臂金呢?”

    “丟了。”

    “真可惜,我第一次收到這樣的禮物。”

    她感到失落,話說開就不覺得這個人可恨了,就是討厭。

    討厭他心思重,連她都算計。

    “你這是在利用我對你的喜歡不惜讓自己生病麼?你也是夠狠,沒病製造病出來,就是爲了來我家。我爹孃不瞭解你,不知道你裝病的,我能容忍你一次,不可能容忍第二次。”

    顧七郎眨眨眼,“法子不新對你管用就成,我並不覺得這種利用是壞事。”

    他根本無所顧忌,只要目的達到,無所謂她惱不惱他,見效就成。

    他真的很容易順杆往上爬,知道唐元元不氣惱了,立刻恢復那種強硬性子。

    “變態啊你!”以前怎麼沒發現這人還有另外一面,她生氣地推開他。

    好不容易進得門,如何能就這樣走掉,豈不是白病一場。

    嗓音逐漸軟糯低喃下來,白白的臉頰微微皺到一起,纔不管她看沒看見,就要這樣表現出來。

    “那你氣吧,儘管把氣撒出來,但不能離開我。”

    她整個人都抗拒掙扎起來,第一次擺正了神色,很認真地瞧着他。

    “你來我家一次,就把我六妹都給攏你那邊去了,瞧瞧我爹,就去你家一回,回來的時候便產生動搖的心思,他們能猜中你的想法嗎?他們只覺得你真的因傷心而病倒了,我家人不是被你耍得團團轉?還有,夫妻間的相處模式是你這麼理解的嗎?它應該是愛如陽光的,我不想被算計。”

    唐元元的性格更像她爸,很穩定輕易不動怒,但到了顧七郎這裏,能惹得她次次動肝火,也是個奇人。

    現在是火上加火,不顧意願擅自決定娶她的事還沒完,這又來這麼一出,當她是蠢?

    看見他躺在門口的第一反應難道不是回想平日裏他的身體素質有多好,怎會輕易生病?

    可悲的是,她知道裝病,還是不由自主的會關心,會照顧,比起和他吵架,她更討厭現在的自己。

    顧七郎徹底沉默了,有生以來頭一次不知道該用什麼心情來形容此刻的自己。

    他成長於血腥當中,所面對的全都是些爾虞我詐,只有十歲那年跟着顧懷之,才慢慢對周遭環境有了別的看法。

    十幾年來,他所見所學,尤其是對待妻室這方面,顧懷之對他影響很深遠,他從來沒見過宴文珺做過什麼活,她每日最累的活便是給顧懷之沏杯茶。

    他的認知裏,女子就當如自己的養母那般,安穩待着就好,偏偏他遇到的這個閒不住。

    這倒也無所謂,她想做什麼去做便是,他跟顧懷之可不同,顧懷之是娶進門當門面的。

    而在他心裏,只要認定一個人,那便是生生世世的事情,脫離不得。

    他不想要門面,那樣跟活死人有什麼區別?他要的是能懂他的人,但是現在這個人想法比他還細密,這不是他想要的。

    顧七郎是個極其通透的人,唐元元的話剛說完,便非常清晰地認識到,他們之間的根本癥結不在外人,而在他自己。

    這丫頭比他想象中還要頭腦清晰,那事情就變得更有意思了,既然她不喜歡,就此打住也好,省的本末倒置把人越推越遠。

    再開口,以往那種冷淡默然的聲線重新回到身體,他放開手,站起來走到門口,只說了一句話。

    “以前我念書只有一個目的,做官,後來遇到你,在此基礎上增加了一個附帶,你的野心如若遍佈能遍佈大周,那麼日後勢必會遇到商人不能解決的問題,你會需要我。”

    這句話是刻意爲之,他不能說的太柔和,這樣的語氣恰恰能直接戳中這丫頭的心,讓她也嚐嚐這各中自苦的滋味有多不好受,讓她明白他對她真的很上心,她說的每句話他都記得,並且會去做。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出去了,只留下唐元元一個人有些怔楞。

    她聽到院子裏有唐父送別的聲音,也聽見顧七郎跟六水遺憾地說,暫時不能教她學寫字的話,全都聽在耳裏,卻進不到心裏。

    唐元元確實因爲他這句話留心了,原來她在湖邊說的那個宏遠計劃,他都記在心裏,並不是單純的思想上支持她。

    感覺鼻子有些酸,她不在意地揉了揉。

    這時候,唐母從外頭進來,手裏拿着一個用布包着的東西,打開給她一看,是兩隻通身金黃的雙金環。

    “這是那天你頭磕着後,從顧先生身上掉出來的東西,我瞧着貴重,給他還過一次,他沒接,我便想着先放我這裏保存着,等找個合適的時機在還給他,恰巧今日他在我們家,就想着拿出來給他,結果我轉個身的功夫人就出門了,都來不及送還。”

    唐元元瞧着被放在自己手上的這對圍圍繞繞的金環,想必這就是他所說的纏臂金了。

    金環捧在手裏非常有分量,看來是純金打造的。

    望着這對金環許久,她聲音有些哽咽,“你抽個時間託人送還回去吧。”

    “說的是呢,這東西太貴重,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大一坨金子,拿着燙手。”

    唐母沒說假話,她拿着的時候手都在抖,生怕摔了磕出個印子來,要她拿什麼賠?

    “閨女,你若是想哭,有娘在呢,娘永遠都是你的依靠。”唐母想要安慰她,誰料想,一句話說的閨女眼中竟然帶了淚花。

    “娘你真好,但是讓我一個人待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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