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父無奈,不是他非揪着不放。

    看看顧家的門風是怎樣的?他唐家人口多,有哪個是念過書的?顧七郎看上他閨女是好事,也是壞事。

    好事當然不用說,多了去了。

    壞事也多啊,首先便是門戶相差太多,他們做父母的尚且與顧氏夫婦聊天還要拘着自己,更別提把閨女嫁進顧家了,他們一家子都是念過書的,就他閨女一個農村丫頭,現在新鮮感有,過了這勁顧七郎不要了咋辦?

    唐父想的全是自家閨女的未來,他既希望她能找到對她好的,又希望對她好的不要看不起她。

    天下哪有這麼好的事,全都讓你家佔了,別人家如何辦?

    父母兩個爲這個事頭痛,唐母就把上次唐元元與她說過的話給唐父又重複一遍。

    “上次顧先生不是來咱家病了嗎,他走後咱閨女就不對了,對誰都蔫蔫的,我記着她給我說顧先生是第一個能理解她的。”

    “理解什麼?”

    “咱閨女心思可大着呢,她不是單純擺攤餬口,而是要把生意做大,做到遍佈咱們大周朝。”

    “你說啥!?”唐父的反應跟唐母當初是一模一樣。

    唐母瞪他,讓他別那麼大聲,“看吧,所以咱閨女才說只有顧先生理解她,他沒有咱這麼大反應,還掏錢支持她呢,那存放桌椅的小柴房就是他買下來送給咱閨女的。”

    “這事我知道,可我並不知道她還有這心思啊,難怪她要重新起房子,閨女這是要我們跟着她都過到人前頭去。”

    “說的是啊,所以我才感嘆啊,顧先生連纏臂金都能拿出來,這麼貴重的東西我長這麼大第一次見,要說你擔心他瞧不起咱閨女,就衝這份心看着不像。”

    唐母回想起顧七郎上次來她家,當初他對閨女說的那些柔聲軟語還言猶在耳,輕易忘不掉的,她還沒見過世上有哪個男子能對心儀的女子話說到這份上。

    那些話現在想來,她還是會感到躁得慌。

    唐父愁眉苦臉,嫁了三個女兒又娶進來一個,也沒見老四的事情這麼折騰人的。

    “你說的有道理,其實我也有些擰巴,顧教學夫婦對我們怎麼樣你也看在眼裏,我是有些猶豫的,但又不能違背爹當初留下的遺囑。”

    唐母也跟他的想法一樣,輕聲嘆氣,“當初爹把這孩子抱給我的時候,我就沒想過在婚事上她能有說不清的一天。”

    兩個人愁到沉默下來,過了一會,唐母轉頭問他:“爹有給你細說過爲何不讓老四找城裏的人家原因嗎?”

    他皺着眉搖頭,“沒有,我問過,他也不說,只讓我照做。”

    “這算什麼遺囑?”

    唐母當即把音量提高了一點,“老四總會有及笄的那一天,她總要嫁人,就照現在她給人做席的名頭越來越響,將來找咱說媒的人家只多不少,這裏面肯定會有城裏的人,難道爲個具體原因都不知道的遺囑,就要把孩子的幸福錯失?”

    她說的唐父顯然也明白,臉色更是難看了。

    “若是真這樣,就爲了咱們盡孝道,遵守遺囑把女兒嫁給一個莊稼漢,不提相配不相配的問題,就說你舍不捨得吧?將來她過得不好,少不得我這個當孃的怨恨我自己。”

    “我又何嘗不是呢,她又不是你一個人的閨女。”

    唐父煩悶地瞧她一眼,“這事我也不知道咋辦,走一步看一步吧,咱閨女也不是沒腦子的人,我和你操心這麼多興許到她那就給簡單解決了也說不定。”

    “唉,暫時只能這樣了。”唐母說了一句,起身去了竈房做完飯。

    直到晚飯快喫完,唐元元才踏着夜色回來。

    拉着滿滿一車肉,還有一車蔬菜。

    她還去了承建司一趟,辦理了一些蓋房需要用到的材料,這些東西要找村正過目按手印,走的流程一樣不能落,否則你別想在人家眼皮底下起房子。

    累的進門倒頭就睡,根本沒心思聽唐母給她講今日都來了哪些客人,自然也就沒見到顧氏夫婦帶來的那麼老些禮物。

    翌日天不亮她便起來洗漱,最近的天是越來越熱了,她得想個法子保存食物的新鮮口感。

    今天是唐父跟着她進城,閉市後還要帶着他去看身子,時間安排的滿滿當當。

    連着好些天她都沒開張,周攤主的生意倒是因着她的提議,賣的紅紅火火,幾日不見,他人都紅光滿面的。

    打了招呼後,唐元元便開始忙活起來。

    有人見她開張了,連忙過來問詢,直到確認真的開了後,臉上一下放鬆。

    “唉四娘子可算回來開市了,你是不知道這些天我們這些喫不上你蒸餅子的食客有多難捱。”

    “是啊是啊,開張就好,幾日不在你這裏喫飯怪想你的。”

    唐元元笑着一一回應,還沒跟食客們聊完呢,斜斜一道聲音驚雷般炸響她的耳朵邊。

    “唐四水你可算來了!”

    曹鍾寶腳下像踩着兩個火輪子,一溜煙跑到她身邊,原本恨恨的神情在接近她時,轉瞬間變爲可憐兮兮。

    “瞧瞧我多可憐,你不來我這個地界真的是人氣兒少了一半不止,都怨你!上次我不是叫你趕緊開市麼,怎麼拖了許久?”

    他雙眼溼漉漉地,小狗般瞅着她,委屈巴巴。

    “怨我做什麼,你是少東家,人氣少了就當找原因改善啊,苦等我能有個什麼作用。”

    她笑着打趣,看樣子心情確實緩過勁來,連討厭的曹鍾寶都不在那麼礙眼。

    誰想這句話戳中他的淚點,盯住唐元元,上前來一把攥住她的袖子,哽咽道:“我要是會做生意,當初幹嘛聽你的一家之言,把之前這攤位上的人攆走讓你幹,不就是看你能耐嘛!”

    他越說淚花閃的越頻繁,嘴一扁就要哇哇大哭,“都賴你,你明明答應好的,要來開張,結果沒來,害我被家中罵,說我連個攤販都搞不定,還怎麼做少東家,就賴你!”

    他這模樣驚呆了周遭的衆人,唐元元都跟着瞠目結舌,連忙把袖子從他手裏拽回來,又想了想,伸手拍拍他的肩,算作安慰。

    這人平日能做的事就是帶着他那些隨從四處替家裏收租子,誰不服打就是,活脫脫就是個二世祖,唐元元根本沒料到他還有這一面,看起來就好像跟她撒潑一般。

    “不要這樣,有損你二世祖的形象。”她給他來一句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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