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唐父母聊了會天后,她便去了曹家,找曹鍾寶。

    自從上次爬山與他分別後,直到現在,她還沒見過他,關於赤葉雪蘭的事,想與他當面道謝。

    可是卻被曹家的家丁攔在門外,不讓進。

    “哪來的刁民,快些離開這裏,此處是你該來的地方?”

    家丁鼻孔朝天,奚落地趕她走。

    唐元元心中慍怒,寒聲道:“若曹二少爺出門,請告訴他,唐四娘子來找過他。”

    說完,便冷着臉轉身走遠。

    曹鍾寶正在自己院裏被鎖着出不去,他氣的坐在凳子上哇哇大叫着絕食,丫鬟送來的飯食全被他推翻。

    上次從濟世堂回到家,他就被母親騙到房中,關在這哪裏都去不了。

    也不知道她家的案子如何了,他心中焦急,連連走到門口大喊大叫,可就是不敢有任何一個下人給他開門。

    不過一會兒,曹夫人從迴廊那邊款款走來,在他房門口停下,讓人把打開。

    曹鍾寶見到門開了,立時就要衝出去,可肚裏沒食,還沒跑起來,便餓的沒了力氣,一屁股坐在椅子裏。

    “娘,快讓我出去吧,你要關我到何時?”

    他舔着乾裂的嘴脣,有心想與她頂嘴,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曹夫人不緊不慢地帶着人走進來,身後的丫鬟們端着熱食和茶水,魚貫而入,依次擺在桌上後退出去,只有貼身丫鬟秋玲服侍着曹夫人。

    “關到你聽我話爲止。”

    她頭疼地扶額,“唐家那四娘子方纔來找過你,我提早交代過下人,若是她來,便打發走,別來招惹你。”

    “四娘子來找我了?”曹鍾寶先是一喜,繼而怒意涌上臉,“你爲何要把人攆走?”

    一聽這話,曹夫人也動怒了,“她是個什麼東西,也敢高攀你?上次我差人跟着你,才知道你竟然拿着貴重的赤葉雪蘭幫這丫頭,你送給誰不好,偏偏幫一介賤民,簡直暴殄天物!我看出你對那丫頭有些好感,勸你趁早歇了這份心,我跟你爹早就爲你物色好了人選,與我們家門當戶對,我曹家絕不是那種賤民可高攀的!”

    曹鍾寶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站起來看着曹夫人,“你居然派人跟蹤我?”

    他胸口劇烈起伏,對曹夫人怒目而視,可他也只能做到這個地步,頂撞的話他是一句不敢說的。

    只聲音弱弱地替唐元元開解一句:“我在她身上看到了與我不同的東西,她不是賤民。”

    “你給我住口!”

    曹夫人氣勢強悍,跟着站起來,說的話冷漠無情,“你的姨娘下賤,死的早,若不是我把你撫養長大,哪有今日的你,我話就說到這,你不喫飯便餓着,餓到想通爲止!”

    她提着裙襬走出門,沒在看他一眼,房門被重新鎖上。

    曹鍾寶在聽到那句你姨娘下賤開始,便蒼白了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渾身脫力地窩進椅子裏發起呆。

    他是曹家的庶出,他的生母綾夫人是父親一時興起買回家的小妾,生下他就被曹夫人一碗米粥毒死了。

    從小他便活在衆人的眼光下,戰戰兢兢地長大,也沒有大的志向,父親嫌他性子軟,也不着重培養,成天的只給他派一些上不了檯面的隨從四處走動着收地界費。

    這便是他在曹府過得日子,有些閒錢卻沒大錢,更沒有自己的勢力,只是個靠着曹家廕庇的二世祖而已。

    身處弱勢,自己就像一顆棋子,一切命脈都被曹夫人攥在手裏,便是聽到唐元元被侮辱,他也不能奮起反抗,只能像個小龜般將腦袋縮起來。

    唐元元沒能見到曹鍾寶,只好去了一趟牙行,尋找專門做牽線拉橋的牙人。

    牙行是一箇中間人的統稱,裏面充斥着各種行當所需的牙保人,有一定的社會關係網和地位。

    比如你想找一匹名貴的汗血寶馬,就去牲口行找這一行當的牙人,他們路子廣,不用多久便能尋到。

    唐元元所需要的便是有一定管理經驗的管事,從今日與田三娘她們談話便能感受到,這個管事的如今是迫切需要的,不然她接的大席一多,肯定有分身乏術的時候,這時候就需要有這麼一個人來替她處理大部分的事物。

    牙人收了她的問詢費,便讓她三日後來這裏領人。

    這件事便先暫定,她回到家就開始琢磨房屋的事情。

    先前的流程已經走完,但卻因着糧食案拖累,沒有蓋起來,現在可以蓋了,錢又跟不上趟。

    思來想去,她覺得還是把這件事先放放,左右現在這個土房子還能住人,一時半刻不至於就一定要蓋起來,還是先緊着唐父的病要緊。

    待她攢夠一定的錢後,再回頭來修繕房屋不是更妥當。

    打定主意後,她心裏鬆快不少,抱着小黃與六水滿院子追着玩。

    太陽即將日落西山時,馮啓從大牢裏拖着沉重地步伐緩慢地走出來。

    陽光刺眼,他擡起手遮擋,卻看見自己滿手的傷口時,眼底涌現強烈的恨意。

    一個半月,他整整因爲唐四水坐了一個半月的牢。

    牢內陰暗潮溼,蟲蟻滋生,每日還要受鞭刑,他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母親就這樣死在牢裏,卻什麼都做不了。

    都是唐四水害得他丟了童生的身份,害死了他娘,把她千刀萬剮都難消心頭切骨之恨!

    第二日,唐元元特意起了大早,與唐小伍兩個人趕着城門開的第一時間進城,今日不開市,她有重要的事要辦,便是買糧。

    交完春稅後,家裏所剩的存糧已不多,地裏的秧苗又被拔光,現在只能先買糧食對付些時日。

    她把攢的錢全都拿出來,一半存起給唐父看病,一半全都買了棒子麪,小米,蕎麪,還有少量的精面和白米。

    至此,她之前所賺的錢全都花的所剩無幾,局面又回到一開始的原點,爲錢發愁。

    好在她已聲名在外,賺錢已是容易許多。

    趕着驢車回到村,她見王婆婆在自家院裏磨綠豆,心中不由得想起顧先生來,正好,爬山的時候他算計她,這件事還沒完呢,何不做些豆汁讓他品嚐品嚐?

    他定是沒喝過這東西,也該治治他這個臭毛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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