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縣大大小小商販我不認識七八,也認識六七,看在我這纖人的臉面上交情也有一些,無論採辦還是談價錢,多少會排上些用場。所以,我有資格要求招我的掌櫃給予我三成的紅利,若是辦不到,你還是另尋他人吧。”

    三成…

    其實對一個職業纖人來說不算高,但就她目前的情況來說有些多,可這個人是個寶貝,她又不想放過。

    汪子安眼力見強,眨眼便看出她在猶豫,“這幾日何三的事傳的沸沸揚揚,我替之前的掌櫃採辦時也與他打過交道,這人是個混子,與衙門的段大人有很深的交情,沒想到竟然被唐掌櫃收拾了,在下着實佩服。”

    他來之前牙人並未說明,招他的是個女子,見到人後,他便覺得訝異,竟然是前兩日纔出過風頭的唐四娘子。

    “我這麼有名呢。”她笑笑,算作調侃。

    同時在心裏極快地計算着如果把汪子安招進來所要付出的三成比例是多少。

    她現在擺攤一日所賺的紋銀保守預計是三貫半之間,大席要價一桌十八文,沒有固定桌數,但就算按照普遍四十桌的情形來算,一場大席下來所掙紋銀七百二十文,刨去各項開支成本,她能落至少一半。

    而管事的是按月發放工錢,紅利爲年算,有些是半年,有些則是整年。

    假如她把汪子安招進來,利用他的人脈和關係,就能給自己源源不斷招來更多主僱,錢也會因此越掙越多。由此看來,招他的前期可能投入多些,可與之後續的長遠回報相比,這些算不得什麼。

    唐元元果斷應承下來,“就按你說的辦,是按半年計還是整年計?”

    “半年計。”汪子安看着她,對她的當機立斷有些意外。

    “好,你對工錢有要求嗎?”

    對於這種有能力的人,唐元元不像徐大娘她們那般,自己給定了工錢,而是要先聽聽他的想法,再取一箇中間閾值。

    沒想到汪子安搖頭,“我不需要月錢,你只需給我算清楚紅利便好。”

    這感情好啊,唐元元心下喜不自勝,但面上平靜如常,說了句場面話。

    三成的紅利也不少了,假如她賺一千文,就要給他三百文,以此類推下去,將來給的只會更多,也難怪他不要月錢,不夠看的。

    談妥後,唐元元叫來牙人做公證人,辦好手續,汪子安就算是她這個隊伍中的一員了。

    這是一員大將,也無愧於他職業纖人的名號,剛與徐大娘她們三人認識後,便提出五點。

    第一,當務之急,需要制定完善的夥計章程。

    第二,他要求唐元元必須給他準備一份臺賬和期本,還有她的一枚印章,這是管事必備的,唐元元沒有理由不應允。

    第三,目前夥計不齊,他能招來,但需要唐元元親自裁定。

    第四,各種廚具與鍋竈工具,他有人脈,可以用最低的價錢淘來最趁手的器具。

    第五,大席所需的各項食材,他與各種商販有些交道,如有所需,可以幫忙聯繫,用最優的價格節省最低的成本。

    一番話下來,徐大娘三個嘴張的老大,驚呆似的看着他,這就是管事的能力嗎?也太利索了。

    唐元元則是樂開了花,她喜歡這個人,辦事效率極高,做事認真,符合她的胃口,真該慶幸一開始沒有放走他。

    敲定各項事情後,她讓汪子安儘快擬定出章程來,還要抓緊把目前田三娘排好的主僱排期重新制定好,解決完這些,幾個人從食肆出來,各回各家,只有汪子安還站在原地。

    “你住在哪裏?”她不由地好奇多嘴一問。

    但是這人除了上工後表現出的雷厲風行外,平時生活中待人倒是跟顧先生有些相似,冷漠孤高,不愛搭理人。

    他看她一眼,沒說話,抱拳走遠。

    唐元元也不在意,今兒心情甚好,招來這麼一大將,她的團隊如虎添翼啊。

    先去濟世堂瞧了唐父,見着他一天比一天地好些,心情更加雀躍。

    但是齊老卻告訴她,“赤葉雪蘭快沒了,你再去採些回來。”

    這又是個問題,這東西難找,只能去山上採,還不能拖,只好儘快去爬山了。

    她興高采烈地提着食盒敲響了漳逸書院的大門,開門的是宴文珺。

    “四姑娘來了,找我們七郎說悄悄話嗎?”

    唐元元臉蛋微紅,有些害臊,什麼悄悄話啊,原來顧先生那張嘴是有遺傳的。

    上次唐家一別,宴文珺就沒再見過唐元元,現下見着人,關心地問她:“你身上的傷好些了嗎?”

    心中一暖,她乖巧地回道:“顧夫人安好,我先替爹孃謝過你和顧伯父的探望,我的傷都癒合的差不多,我每日去看我爹的時候,都會順便給自己上藥,外傷嘛,好的快。”

    “你這孩子與我還如此禮貌,前幾天你娘帶着禮物早就來看過我們,不用這麼客氣。”宴文珺柔和地笑,對她越看越喜愛。

    拉着人走到後院,給她指指顧七郎的房門,“七郎現下不在房內,你進屋稍待片刻,他一會便回來了,我去給你沏茶。”

    “他去哪了啊?”她不由地問。

    “一會你便知道了。”宴文珺賣個關子,走去了茶廳。

    院裏就剩唐元元一個人,她百無聊賴,只好推開房門進去。

    入目全都是書,各種各樣的讓人眼花繚亂,整整齊齊碼放在大大小小的各式書架上,不同的書還被做了詳細的標記,字體蒼勁有力,是行楷,唐元元認出這是顧先生的字。

    靠牆的窗戶邊上,還掛着一幅畫,她走過去一瞧,頓時羞紅了臉蛋。

    這人竟然給她畫了一幅沐浴圖,神經質地還裱出來掛在顯眼處,不怕外人瞧見。

    畫中的她衣裳半披,散落周圍的襦裙竟就是上次買給她的那身,她一隻手輕扶着木桶檐壁,另一隻手拿着一面團扇半遮面容,烏黑的秀髮披散着,將上半身隱約遮蓋住,下半身藏在木桶後面,纖腰半彎,雙眸輕垂看着桶裏的水,整個人被畫的霧氣繚繞,有點飛天神女的意境。

    她呆了,不知作何反應。

    就在這時,房門被打開,顧七郎提着一壺茶水走進來,笑着問她,“瞧着自己好看麼?”

    臉皮厚到她沒辦法用正常表情迴應,不去看他。

    而他卻放下身後揹着的包袱,靠近她。

    “你,你做什麼?”她赧顏到結巴。

    “還這麼害羞啊,我又不會吃了你。”

    他把人按在椅子裏,腦袋輕輕往下壓着露出脖頸來,藉着後領子敞開的弧度,視線順着後背一路往下,鋒眉微蹙。

    細小的傷疤經過這三日的將養,已經看不出痕跡,但肩膀那裏的傷口刮擦很深,即便癒合了也看着挺嚇人。

    鬆開手拿來藥膏,抹在她胳膊上,垂着眼睛問:“這三日想着你該是事兒太多,便沒去找你,腰的傷還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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