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玉根本不理會她,看着她的眼神充滿敵視。

    唐元元就奇了怪了,她們是第一次見面吧?因何就如此看不慣她?

    “茹香,端走!”李明玉更剛纔那個華服婢女吩咐。

    茹香還沒有應承呢,一道沉穩的男聲從門外傳來。

    人未到,怒氣衝衝的聲音先到。

    “明玉,休得胡鬧!”

    縣馬大人領着下人走進來,一臉的斥責與不耐煩,看見李明玉就沒好臉色。

    “成天的瘋瘋癲癲,沒個世家嫡出小姐的做派,虧你外祖父還是當今聖上的親叔公,如此顯赫家世,我怎得就養出你這麼一個不懂規矩的女兒來,連我房下的月內食都要搶,簡直丟盡了臉面!”

    縣馬原名丘鴻遠,遙想當年高中舉人老爺時,被鈺王殿下一眼相中,就這樣,還沒授官呢,便做了鈺王的乘龍快婿。

    間隔不久,縣主也被封賜清水縣食邑,他便隨着夫人一同搬來此地安家。

    雖說跟着縣主夫人享受了半輩子榮華,夫婦兩個關係卻始終不融洽。

    他恨極了鈺王及他的子孫,連帶着與縣主夫人共同撫育的六個兒女一概不喜。

    只因年輕的時候他有過青梅竹馬,卻因爲身份地位無法與鈺王抗衡,加上自己也想走捷徑,便丟下了那位供養他讀書十年的青梅,轉頭娶了縣主。

    李明玉也討厭這位生身父親,他從來都不會給她好臉色,只要見到自己,不管發生的事到底是不是她做的,不由分說地只會一味地指責。

    她雙眼暗含淚珠,噘着嘴,失望地盯着丘鴻遠,不說話。

    她身邊的許媽媽急了,先是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唐元元,急急跨出一步,把李明玉擋在後面。

    給丘鴻遠躬身行禮,語氣急迫,“老爺如何能這樣說四小姐呢,小姐金貴,又是女兒家,受不得這樣形容的,您也不顧忌着場合。”

    丘鴻遠知道許媽媽什麼意思,不就是看着宴豐食肆的掌櫃是外人嘛,恐落了四小姐名節。

    可他這個四女兒的名聲早就因爲她一貫的囂張跋扈,整個清水縣都在清楚不過,還怕叫一個外人聽見嗤笑嗎?

    厭煩地看着許媽媽那護犢子的架勢,心頭便是一陣怒火上涌。

    “就是你們這些個丫頭婆子一起跟着夫人寵慣她,纔會養成這樣目中無人的蠻橫性子,現在更要反了天,連我房內人都要欺辱,靜娘大小也是她的長輩,還有什麼她做不出來的!”

    他越說越氣,這麼些年,夫妻關係不和,兩看生厭,自己在縣裏也只是掛個閒職,兒女有心想要好好培養,卻一個個的都不聽自己的,這樣的日子,要不是偏房的靜娘子陪着他,他是一天都過不下去。

    “一個上不得檯面的下妾,算得我什麼長輩!”

    李明玉算是看明白了,她爹就是趕過來阻攔她的,哪個膽子大的竟敢揹着她跑出去請人?

    她怒火中燒地轉頭看了一圈,跪了一地的人,唐元元這會子就像遁地的烏龜,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她分不出到底是誰,就把這個怒火轉移到了丘鴻遠身上。

    冷笑着說:“原本我還想着您與娘多少有些情誼在的,如今看來,爹倒是護定那個賤/人了!既如此,我今天就非要把這月內食砸了不可,我不高興,她的月子也別想做好!”

    從她記事起,爹就一直寵慣着那位被深夜擡進府內的偏房靜娘,十幾年了,如今竟然大有寵妾滅妻的架勢。她是李氏縣主府上嫡出的四小姐,她的孃親是正統皇室血脈延續,如何能有卑賤的庶出騎到頭上來撒野的道理?!

    身爲嫡出血脈,她理應有責任替孃親捍衛正妻地位,管別人如何說她囂張跋扈,這個壞人她今天就當定了!

    “許媽媽,我改主意了,現在就給我砸掉!全都砸碎!我倒要看看那個賤/人如何在你跟前演戲!”

    “你敢!”丘鴻遠氣的手指着她,更是厭惡這個女兒。

    一旁的許媽媽難爲地互相看看兩個人,最後還是站到李明玉身邊,悄聲耳語幾句。

    “…小姐,氣出了就好,還是收收性兒吧,不然您又是在夫人那裏少不得一通責備,忘了您是有婚約在身的人了?”

    許媽媽縣主夫人專門指派過來給李明玉做保教嬤嬤的,地位不同其他奴才,是她半個親人。

    她說的話,李明玉多少還是會聽進去些許,但也只是稍稍順氣。

    “你便看女兒敢不敢!”

    她猖狂地地笑了笑,見自己帶來的丫頭婆子們具是一臉‘小姐消氣’的神情看着她,一個都指望不上,她大步一跨,自己走過去揭開鍋蓋,端起盅就砸到地上。

    就聽‘砰砰’兩聲,唐元元費老半天勁兒做出來的月內食全給摔了稀巴爛。

    沒了鍋蓋掩着,清淡地肉香徐徐發散出來,縈繞在每個人鼻端,丘鴻遠聞着便是看着李明玉怒火翻滾。

    “你…!”

    他氣急了,不管下人們在場,揚手便狠狠給了李明玉一巴掌。

    原本靜娘生產鱗兒這件事,他就被縣主夫人找個由頭外出不在場,害的靜娘差點大出血難產,現下就連她的月內食自個都護不住,還算得什麼她的依靠。

    有名望的世家大族都講究門第禮數,輕易不會再下人面前教訓深閨中的小姐們,丘鴻遠這一巴掌直接把李明玉的心扇涼了,許媽媽更是一臉震驚地看着他。

    “老爺!”她趕忙走上前,拿出帕子捂着小姐的臉容,望着丘鴻遠也是帶着失望與鄙視。

    “原本這話老奴是不該多嘴的,但今日看來是要不得不爲小姐與夫人說一句了,您平日裏慣着那位偏房也就罷了,眼下夫人拿出自個私房錢三百兩貼補她,爲她請來善月內食的匠人好生將養,您不但看不到夫人一片好意,還要因擡妾與夫人生嫌隙,老奴實在不知您是如何想的!”

    說罷,攙扶着李明玉帶着一衆丫頭婆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廚房內雅雀無聲,直到這時,默默看了半天戲的外人唐元元才站出來,與丘鴻遠請示。

    “縣馬大人,如今膳食被砸,請您示下,該當如何是好?”

    她也在心裏犯嘀咕啊,她一個拿錢辦事的外人,卻好巧不巧看了一出高門大戲,鬼知道會不會事情辦完後,爲怕她多嘴外傳,遭到主家打壓。

    爲了保全自己,她一會兒還要前去縣主夫人那裏請罪,這位四小姐倒是爽利了,她卻要因她捅出的簍子善後,真是頭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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