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怎麼連這裏也有了……”
“疫病……快跑！！”
酒樓內，酒客驚呼着，哪還喫什麼酒菜，紛紛向門口奪路而逃。
霎時間，雞飛蛋打，亂作一團。
不知砸碎多少桌椅、酒器。
寥寥數息的功夫，僅剩下劉掌櫃一人趴在櫃檯，呼天搶地。
“天殺的孔秀才！
你沾染了疫病，哪裏死不好，非死在我的酒樓……
我祖傳基業呦……”
酒樓傳出疫病，自然不會再有人前來光顧。
關門大吉，是可以預見的事兒。
酒樓一角，顧長生望向孔秀才的屍身，眉頭微皺。
‘詭異菌絲……冒着黑氣……
如此詭異手段，倒像是修行者的做派……’
忽的，他臉色一變。
靈眼術下，浮在孔秀才胸口處的詭異花朵猛然一漲，噴出無數肉眼微不可察的黑色顆粒，向四周蔓延。
‘這玩意兒……類似菌類的……孢子？’
感知裏，黑色孢子散發的黑氣微弱無比。
估摸着，最多對體弱的普通人有些影響。
陽氣稍旺些，都無法傷害。
一團黑色孢子剛一靠近，便被顧長生強大的氣血阻擋。
‘威脅倒是不大的樣子，不知進入人體會如何？’
手指一點，一粒孢子吸入體內。
頓時孢子扎入肉壁，生出無數細長根鬚，汲取養分。
下一刻，肺部蠕動，一道肺金劍氣掃過，孢子瞬時被蒸發。
“有點麻煩，一旦吸入體內，便生根發芽。
觀想境道童，都難以倖免……”
顧長生目光隱含擔憂。
這黑色孢子，哪怕數量再多上十倍、百倍，也傷不到他絲毫。
可對於普通人，無異於滅頂之災。
另一邊。
劉掌櫃哭成了淚人。
忽的，他劇烈咳嗽起來，喉間泛起腥甜，猛然吐出一口黑血。
望氣術下，一縷黑氣從孔秀才屍身飄出，灌入劉掌櫃頭頂。
肉眼可見，劉掌櫃原本的古銅算盤氣運，中央誕生一處墨點，無數菌絲向外蔓延，凝結出詭異的菌絲樹。
無數菌絲盤繞，牢牢束縛着古銅算盤。
細看下，哪還有算盤的樣子，分明是一具黑色棺槨。
“黑棺死運……”
這些日子，顧長生早已將望氣術琢磨透。
對氣運顯化的種種意象，摸得八九不離十。
‘得想法子處理……否則陳平縣要淪爲鬼城……’
陳平縣是顧長生穿越後，生活多年的地方，自有一分感情。
最重要的是，從孢子的黑氣強度來看，幕後黑手，最多不超過築靈境修爲。
否則，顧長生也不會貿然插手。
“不過，即便出手，也只能暗中行事……”
顧長生目光一厲，肝臟微顫。
一抹乙木劍氣自肝臟激發，自指尖傾瀉，瞬時將滿屋的黑色孢子絞殺一空。
殘留的乙木精華，灌入劉掌櫃頭頂。
眨眼間，劉掌櫃的呼吸變得平順，不再咳血。
顧長生卻眉頭緊皺。
望氣術下，劉掌櫃的黑棺死運並未變化，只是黑棺外圍蒙上一層碧綠光影，隨着時間，緩慢消失。
“乙木生機也無法治癒……
只能拖延些日子。
看來，必須找到幕後施法之人。”
丟出一粒銀兩，顧長生踏出酒樓。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這纔多大點的功夫，原本人流如潮的街道，空空蕩蕩。
偶爾的路人，也行跡匆匆，逃難似得避開酒樓。
零星飄來幾句話語。
“什麼，薈寶樓也出現了疫病……
距離城東花燈巷重災區，隔了至少二十里……”
“唉，這該死的世道，早幾年鬧大旱，後來又趕上兵荒馬亂……
現在，又來了瘟疫。
叫人，怎麼活呦……”
“別說了，趕緊走吧……”
顧長生敏銳得抓住其中關鍵，低喃道：“城東花燈巷……重災區……
難道最早的源頭，便是那裏麼。”
一盞茶後，顧長生出現在花燈巷。
往日，此地聚集大量販賣花燈的商販，每逢花燈節時，人流如潮，近乎小半個陳平縣的人都要來此。
如今，卻到處掛着白綾，紙錢遍地。
偶爾出現的行人，無一不面帶遮面白布，僅露出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睛。
伴隨着咳嗽聲，遠去。
“此地的黑色孢子，確實要濃郁得多……”
陰影處，露出顧長生的身影。
幾番探尋，依舊找不到幕後黑手。
倒是對此地疫病情況，有了進一步瞭解。
這裏，官府已淪爲擺設，勉強維持着秩序。
一些地界，連差役都不敢踏入半步。
原本繁華的花燈街，此刻躺着大批病人，氣若游絲得發出呻吟。
望氣術下，全是黑棺死運。
忽的，人羣裏一陣騷動。
“小墨大夫來了……”
“什麼，小墨大夫來了！
太好了，我們有救啦……”
頓時不少病人掙扎着起身。
循聲望去，視野出現一個面帶厚實白紗的年輕人，身邊跟着七八個個隨從，推着一車車棗紅木桶。
木桶蓋子一打開，滾滾熱氣冒出，藥粥的香氣，飄滿整條街。
顧長生認出，他們都是結廬醫館的人。
尤其是領頭的小墨大夫，醫術高超，不遜色其祖父鎮館醫師墨大夫。
當初剛穿越時，原身被女鬼吸盡精元，虧空得厲害，沒少和其打過交道。
“這藥粥，人人都有份兒，別搶啊……”
見人圍了過來，小墨大夫連忙維持着秩序。
很快，每人手裏多出一碗香氣撲鼻的藥粥，花燈巷響起呼呼呼的喫粥聲。
不少病人老淚縱橫，自發向着小墨大夫跪拜。
“多謝小墨大夫施粥……
官府拋棄了我們，甚至不讓糧食運進來，想活活餓死我們……
多虧了小墨大夫。
施粥不說，還用藥材給我們治病……
活菩薩啊。”
“這些日子，多虧了小墨大夫的藥粥，才讓老東西我免受些苦。
我這把老骨頭，多活一天都是賺的……”
“小墨大夫，菩薩心腸啊……”
感激聲一浪高過一浪。
顧長生卻眉頭皺起。
望氣術下，病人頭頂的黑棺死運非但未消散，反而隨着喫完藥粥，愈發壯大。
鼻孔一嗅，一縷藥香吸入，飛快得分析出藥粥裏的成分。
“當歸、壯元、茯苓……還有一味我不知道的藥材……
喫下後，大概能激發身體裏殘留的精氣。
然而，卻是飲鴆止渴。
反而加快了菌絲生長……”
顧長生的醫術早已提升至三階，分析藥理，不在話下。
“是有意爲之，還是巧合？”
望氣術催動，顧長生望向小墨大夫。
只見其頭頂青氣繚繞，化作一本醫術模樣。
除此之外，身上無一絲黑氣。
這代表着，小墨大夫未修行任何法門，只是一個普通人。
“難道我多慮了……
幕後黑手，另有其人……”
然而，當顧長生目光遊移，落至小墨大夫身後之人時，頓時臉色微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