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可能……”
“這可是一尊洞玄境啊。”
一大片修士面如死灰，滿眼的不可思議。
剛投靠的靠山，竟然就這麼垮了。
與之相反，方纔立志死戰的各堂口修士，則歡呼雀躍，齊齊高喊道：“島主神威！千秋萬世！”
“島主神威！千秋萬世！”
顧長生攜美落地，衆多造反派修士紛紛倒頭磕蒜般求饒。
他卻置若罔聞，面色凝重，緩步走到一個殘破深坑前。
“老師……弟子沒用……沒能守住元蓮島……”
深坑裏傳出斷斷續續，近似呢喃的聲音。
“方玉……”
顧長生胸膛起伏，眼眸中綻放怒火。
數百年養氣的功夫竟險些沒忍住。
治癒法訣打出，一道乳白色治癒光芒射入深坑。
頓時，方玉只覺得彷彿回到母胎，置身母體羊水中，渾身暖洋洋的，碎裂的骨骼極速癒合，傷勢頃刻恢復。
吧嗒——
一道人影一躍而出。
“拜見老師！”
方玉神情激動。
“徒兒……你的靈根……”
顧長生微微皺眉。
他的眼光何等毒辣。
眼前方玉雖傷勢復原，可脊骨靈根卻徹底破碎，道基已毀。
聞言，方玉臉上浮現落寞情緒，緊接着強顏歡笑道：“十五天前，真丹境巔峯的大力夜叉鬼入侵，屠戮我元蓮島數十萬凡人。
我這靈根便是那時候重傷而碎。
不過……”
方玉強撐着帶些詼諧的口吻。
“嘿嘿，我沒給老師丟臉，到底以天聖法斬殺此鬼，護住我元蓮島的衆生。”
說着說着，語氣越來越弱，喉間彷彿水銀凝滯，竟哽咽起來。
靈根破碎，意味着什麼，他怎會不明白。
只是心中自有守護之物，比之性命、道途還要重要。
“好！護我元蓮島衆生，總算沒有辱沒師門。
當賞！
今日爲師便替你重塑道基。”
顧長生釋放氣息威壓，神威如獄，整座元蓮島都爲之震顫。
只見他左掌緩緩張開，憑空虛握，九曲湖泊翻江倒海，一條湛藍水脈之龍從湖底鑽出，龍首昂揚，飛掠天空。
“疾！”
隨着一聲敕令，種種法訣打出。
元蓮島深處的府庫開啓，無數水系靈材飛掠而出。
水汽蒸騰間，那水脈之龍熔鍊無數靈藥，化爲一枚龍眼大小的湛藍丹丸。
其上生有九道祕紋。
此爲水煉之法。
“去。”
丹丸化作一道龍形津液，在方玉臉上滿是錯愕的時候，灌入喉嚨，直入肺腑。
頓時，一股冰涼氣息自背部滋生，迅速遊走在破碎的脊骨靈根。
骨骼重塑，發出嘎吱嘎吱的異響。
這種感覺……
跟當初吞下仙緣丹一模一樣。
三息後。
吼——
一道湛藍龍影浮現頭頂，龍吟長嘯，聲威震天。
“等等，這異象……”
“這是……水系天靈根！”
“天哪！方堂主道基真的重鑄了！”
一衆修士驚得目瞪口呆。
天聖堂堂口的修士，則各個喜極而泣。
“嗚嗚，太好了，堂主的道途終於續上了……”
“老祖手段無雙。”
“老祖威武……”
方玉心潮澎湃，萬般言語積聚胸膛，話至喉嚨卻說不出來。
兩行清淚滑落臉龐。
靈根破碎時，他方玉不曾哭泣。
被李長居重傷，生死一線，氣息衰微時，他不曾哭泣。
此刻，卻再也忍不住。
顧長生目光變得柔和，微微點頭道：“哭什麼？大丈夫生於天地間，切莫做小女兒姿態。
日後，我元蓮島的道統，可還要有你來守護……”
“道統……”
方玉嘴巴微張，錯愕無比。
另一邊，顧長生則轉頭面向衆人，目光變得銳利如刀。
方纔，破關而出的時候，他可是將衆生本相看得一清二楚。
哪個貪生怕死，哪個捨生取義……
如今，該有個了結了。
“天聖堂、碧玉堂、離火堂……
危難關頭，與我元蓮島共進退，死戰不休，當賞！”
譁——
顧長生虛空一點，無數靈丹妙藥自府庫飛出，熔鍊爲一體，化作青色靈雨精準降下。
人羣中，一滴雨水滴在薛青山的皮膚上，轉瞬消失。
薛青山猛然覺得體內黑氣變得活躍起來，修爲增加一絲。
數息後。
體內黑氣充盈到極限，如決堤河水般衝破當前的瓶頸。
修爲猛然暴漲。
“築靈後期……我突破了！哈哈……”
靈雨中，薛青山瘋狂大笑着。
與此同時，不少人氣息跟着暴漲，最次也抵得上數月的苦修。
“多謝島主！”
“多謝島主賞賜！”
一衆修士神色恭敬，齊聲謝道。
顧長生沐浴着歡呼聲，腳步輕挪，逐漸靠近李長居，嚇得李長居跌倒在地，滿臉驚恐着，不斷後退。
“老祖，饒命啊……”
“鬼王來襲，我非得如此，才能替老祖你守護元蓮島的根基啊。”
“我這都是爲了元蓮島……”
“守護我元蓮島的根基？
便是放敵人入我元蓮島，重傷同門，威脅曾對你有恩情的人麼？”
顧長生腳步緩緩逼近，臉色陰沉似水。
“你……該死！”
他身軀綻放血光，身後浮現一道血魔虛影，澎湃的吸力自掌心傳來。
李長居不斷抽搐着，全身氣血、修爲被抽離出來，化作一顆血色晶鑽。
吧嗒——
李長居一頭栽倒在地面，嘴脣微張，頭髮花白，彷彿一瞬間老了數百歲，沒了氣息。
顧長生卻未止步，隻手一擡，釋放劍陣，壓迫的全場動彈不得，聲音如洪鐘大呂傳遍島嶼。
“火龍島上下數百人，勾結鬼修，其罪當誅！”
“不，老祖饒命！”
“我等錯了，求老祖饒命啊！”
啪——
虛空黑氣匯聚，化作一隻遮天大手落下，生生將火龍島衆修士拍成齏粉。
“連心堂一百三十五人，不思抵擋鬼潮，賣主求榮，其罪當誅！”
“不！”
啪——
遮天大手降下，整片區域化作真空。
“白骨堂衆修士……”
顧長生如同閻王判官般，賞善罰惡，一一定奪衆生的生死。
一盞茶後。
元蓮島的修士，竟減少八成。
可見大難臨頭，背叛元蓮島的修士有多少。
“人心思變，我又數百年未露面，大難之時，難免有人生出花花腸子……
這，就是人性啊。”
顧長生低喃着感嘆一句。
旋即目光變得堅硬如鐵。
‘人心易變，而我亙古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