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在你身上,有一種很特別的氣息;我聞一聞,就像喝了百花佳釀一般,都要醉了。”麗娘呢喃着說道。
“啊?你是說仙機?”李雲絕脫口說道。
“仙機?!”麗娘眼睛一亮,“對對!就是仙機!這叫法太好了,只有仙機才能形容它啊!”
說話間,她那張宛如花雪嬌豔的俏臉上,已露出垂涎欲滴的表情;
不光這樣,她還往前急急挪步,好像下一刻就會撲到李雲絕身上來!
李雲絕慌了!
他下意識地雙手抱胸,大叫道:
“你、你別過來!不要恩將仇報哇!”
麗娘見狀,再也繃不住了,噗嗤一笑,嗔道:
“真是的,我開玩笑呢。你以爲我真要把你喫掉?你可還小呢。”
“我剛說了,我麗娘修仙問道,要走正途的;否則之前何不順水推舟,用妖法吸乾呂公子的精血?”
“但那樣看似眼前速成,日後卻必遭兇絕天譴。”
“畢竟所獲仙機,得自他人外途,終究虛妄啊。”
“不不,我不這麼認爲。”
李雲絕忽然變得一本正經,嚴肅說道,
“我不覺得這虛妄。我最希望發生的事,就是‘不勞而獲’了!”
“嘻嘻,哈哈……”麗娘再次忍俊不禁,掩口笑道,“你這個人,真逗!真有趣呀。”
“說真的,雲絕,就算你沒仙機,我要選擇一個人族,做伴侶的話,也選你呀。”
“畢竟和你在一起,會很好玩吧?我會經常笑吧?”
“這其實,很重要的,畢竟一生的時間,太漫長呀。”
“哦,這樣啊……”李雲絕拱了拱手道,“多謝姐姐青眼,可咱倆的年齡差距,差得有點大呀。”
聽得這話,剛纔還喜笑顏開的麗娘,眼眸中蒙上了一層水霧,竟顯得有幾分傷感。
她喃喃自語:
“是呀……誰說不是呢?我倆之間,差了兩百多年呢,是有點大呀。”
李雲絕點頭道:
“嗯,就是這樣。”
“麗娘姐,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合適的同齡人的。”
“嗯嗯。”麗娘笑了起來,“是喲,我也相信。雲絕,真的謝謝你呀。”
“謝我?”李雲絕有點奇怪。
“是啊,有剛纔片刻的情動,麗娘已經知足了。”
“好吧,就算爲了這轉瞬而逝的情緣,我告訴你一個消息吧。”
麗娘看着他笑道。
“什麼消息?”李雲絕還有點不在意,隨口問道。
“姬香夜你認識吧?”麗娘說道。
“姬香夜!”李雲絕立馬警醒,“當然,我當然認識她!快樂仙宮事,估計你也聽說了,我簡直不能更認識她了!”
“對!我知道,所以纔跟你說。”
麗娘肅然道,
“雲絕,我有認識的姐妹,曾在那裏做活,便聽到風聲,說那姬香夜,已恨你入骨,要想辦法報復你呢。”
“你可千萬要小心了!”
麗孃的臉上,頗有憂色。
“謝謝你,麗娘。”李雲絕誠懇地道謝。
沉默片刻,他道:
“這事是挺麻煩的,我得好好想想,怎麼解決掉這個麻煩。”
“姬香夜對我,終究是個隱患。”
“麗娘,我剛忽然想起了一句話,叫‘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
話說到這裏,他就沒再往下說了。
但麗娘看着他,已露出欽佩的表情。
俄而,她溫柔地笑了,姿態柔婉得像剛嫁進門的小媳婦。
她一雙明眸,凝視少年,柔聲說道:
“果然不愧是我選中的片刻情郎,我想,你應該已經想到該怎麼做了。”
“好了,不多說了,再說下去,恐怕一夜都說不完,要惹我那些姐妹恥笑了。”
“我該走了。”
“此後山高水長,你我恐怕再難相見。”
“麗娘唯有在心中默默禱祝,祝宋國清涼山上的李郎君,康康健健,一生順遂。”
“嗯,好。”李雲絕只是微笑,朝她搖了搖手,“你走吧。我也要回家了。”
碧野煙景中,兩人各自轉身,往相反的方向行去。
就似約好的一般,兩人全都沒再回頭。
大野無聲,漸行漸遠……
幾日後,呂錦浪再次上清涼山來,跟李雲絕說話。
李雲絕表面談笑如常,但心裏想到麗娘最後臨別時,跟自己的那一番逗弄,心中想道:
“錦浪兄,別怪我,這般設局騙你,都是爲你好。”
“你這位狐妖麗娘,水很深,你把握不住的。若不及早抽身,早晚反受其害了。”
有了麗孃的提醒,李雲絕接下來這段日子,也比較警惕。
偶爾出門,還把雲月兮帶着;
清俏的姑娘揹着神臂弓,他自己挎着劍,行路時左顧右盼,如臨大敵。
不過漸漸地,他也有點鬆懈了。
開始幾乎不出門,但半個月後,他已經故態復萌,經常獨自一人去汴梁城了。
估計他自我禁足,居家隔離,也憋壞了,半月後一到汴梁城裏,便去找他相熟的那幾個閒漢,在街邊茶鋪談天吹牛。
這幾個閒漢,正是滑溜手刁二甲、粗壯莽漢潘牛兒,還有那個黃臉胖子朱通。
快樂仙宮的事情鬧得很大,這幾位都聽說了。
不過對具體的細節,他們也不清楚,這不,還要李雲絕自己主動說出,他們才知道:
“喲嚯!自己這位小兄弟,居然在快樂仙宮事情裏面,起了大作用!”
當然,真有大作用嗎?
刁二甲幾人是不信的。
以己度人,他們都認爲,小李子在吹牛。
上次馬寶兒的事情,他們也聽說了後續,但還是認爲,李雲絕只是運氣好,他本身能有什麼本事?
他不是自己幾人,一貫的小弟“小李子”嗎?
所以李雲絕也真是可憐,就因爲跟這幾位稱兄道弟,這幾位又知道他們自己是爛泥扶不上牆,於是在合理地推斷之下,居然以己度人,降低了對少年的評價。
當然,刁二甲幾個也知道,小李子還是有基本節操的,所以快樂仙宮那事兒,他參與了、也起了作用,肯定不假。
但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看着吹噓得眉飛色舞的少年,刁二甲忍不住打斷他,憂心忡忡地說道:
“小李子,你別得意。”
“我聽說那次還是跑了些妖人,她們會不會來報復你?”
“難道你不怕嗎?”
“怕還是怕的。”李雲絕道,“但最近小心謹慎了半個來月,啥動靜都沒有,應該沒事了。”
“對啊!怕啥?”
莽漢潘牛兒一拍大腿,豪氣干雲道,“就算妖人敢來,還有咱兄弟幾個呢!”
“小李子你別怕,我潘牛兒頭一個保護你!瞧我這身強體壯的!”
“噗嗤!”刁二甲失笑出聲,“潘牛兒,你腦子沒問題吧?就你還想對付那些妖人?”
“我可聽說了,那個八面妖姬姬香夜也跑了,她很厲害呢,聽說搖身一變,就是隻山一樣大的母雞,伸頭啄一口,就能把你給啄碎了!”
“啊?是嗎?這麼嚇人嗎?”被刁二甲一句話說得,潘牛兒已是臉色煞白,渾身發抖,左看右看,就怕什麼雞妖突然衝出來。
李雲絕見狀笑道:
“刁二哥,你別嚇他,別看潘牛哥哥長得雄壯,可膽兒很小呢。”
“我纔不小……”
潘牛兒不服氣地想反駁,不過嘟囔了兩句,也就沒聲音了。
看了他一眼,李雲絕朝刁二甲笑道:
“刁二哥,那姬香夜是厲害,要是她存心暗算我,我也害怕的。”
“不過她要暗算,也不至於等到今天了,別忘了她可是這回通緝犯中頭一名呢,還敢留在京城一帶?”
“就算她當初有心要殺我,這大半個月辰光都過去了,看這樣子啊,她早腳底抹油溜掉了。”
“這倒也是。”刁二甲想了想道,“換了是我,肯定也早溜了。”
“是啊是啊。”朱通附和道,“如果不是這樣,小李子今天還能坐在這裏,跟咱兄弟悠閒喝茶吹牛嗎?”
“對啊!”潘牛兒猛然醒悟,叫道,“我還怕個啥啊?哈哈哈!”
他臉上立即恢復了血色,也忘了發抖,重新氣勢雄壯地吹起牛來。
恢復正常了的幾位,其實並沒有注意到,就在他們這個茶鋪的角落裏,有個很不起眼的人。
這人戴着斗笠,一直低着頭,看不清面目。
當潘牛兒重新膽氣豪壯時,這人也就慢慢地站起身,把茶錢輕輕地放在桌子上,步履平常地離開了。
就在兩天後,李雲絕又孤身一人,從清涼山上下來,去汴梁城耍了。
剛下山後的路途,兩邊都比較荒涼,李雲絕還比較警惕。
不過走到一半的樣子,路上的行人漸漸多起來,路邊的田畝也多了起來。
看起來都是安寧正常的鄉間景物了,李雲絕的心情,也就漸漸放鬆下來。
他還有閒心左顧右盼,看看那些田埂上五顏六色的野花,不時哼唱兩句小曲兒。
沒多久,他就在路上碰到一羣進城的農民。
他們大概十來個人,男女老少都有,正趕着五六頭豬、二十來只羊,亂哄哄地往汴梁城的方向趕。
也不知是他們是自己養了拿去賣,還是權貴家的農莊上繳供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