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博衍氣急敗壞,狠狠瞪着他怒目而視,嗓音嘶啞森寒,“我真想殺了你。”
“你不會。”
羅警官國子臉笑容可掬,一臉篤定,“誰都可能會殺人,你楚博衍不會。對仇人你都能及時收手,對我,怎麼捨得?”
他靠在沙發上彷彿看不見楚博衍幾欲暴起的情緒,臉色始終溫和如初,閒適的彷彿跟一個老友攀談過去。
“既然說到這裏了,那就多說幾句。想必不用我告訴你了,很多信息你一定知道的並不比我少。”
“少跟我提這些。”
楚博衍一腳踹到桌子上,眼睛赤紅,臉上青筋暴起,“你是不是見不得我好?”
羅警官翹起二郎腿悠哉反問,:“那你爲什麼要冒着被我找上門的風險幫顧家?”
手機上的這一行字,彷彿抽乾了楚博衍的滿身暴怒。
他整個人頹喪地垂下了腦袋。
羅警官卻彷彿咻到了八卦的獵犬,他大喇喇倚靠在沙發上笑容肆意,“啊——,讓我猜猜,是因爲顧錦夏還是因爲顧箐?”
說着他微微前身子看好戲一樣,“聽說前段時間你跟顧錦夏還上過熱搜,所以,真是因爲顧錦夏?”
“因爲你大爺,艹!”
楚博衍刷地起身,氣不過又踹了一腳桌子。
桌子接連幾次遭難,已然歪斜到沒眼看。
“還他媽有沒有正事?”楚博衍一臉惱怒,起身作勢要走。
“別別別,我不問了。怎麼跟以前一樣還是這麼易暴易怒呢?年輕人要情緒穩定知不知道?要不然怎麼談女朋友?”
眼看楚博衍氣得眼睛都紅了,羅警官忙起身吼道:“小劉,小劉,快快快快,帶我們楚先生去反詐部門幹活兒。”
小劉彷彿就站在門口一樣,羅烈前腳呼叫,他後腳啪嗒推開門,點頭彎腰,禮儀到位,活像五星級酒店門童。
“楚先生,這邊請。”
楚博衍有氣無處發,臨走轉身又狠狠踹了腳桌子。
小劉眼觀鼻鼻觀心,矇頭帶路完全不敢吭聲。
羅烈假裝沒看見,巧妙躲過桌子的磕碰,順帶抄起桌子的報紙擋住了臉。
等兩人走了,他才笑着從報紙後面露出一張笑呵呵的國子臉。
要說他跟楚博衍的淵源還是因爲他在學校霸凌的事兒。
當時他惹的人算是京都小有資產的一個生意人。
借了風口賺了點錢,覺得自己站在了首富的行列,目中無人,行事很不講究。
此人的兒子夥同其他富二代,在學校對博衍進行了長達整整半年的霸凌,甚至精神打擊。
博衍年輕氣盛,爲了反擊,查了些他們不能曝光的東西以做威脅。
哪知道,人家表面上妥協,背地裏用錢打通關係,在學校衆目睽睽之下給博衍安了個有精神疾病的頭銜。
重度抑鬱,雙向,表演型人格這些病情被‘無意’中流傳在學校中後,學校爲了體恤關懷,當然也是因爲楚博衍查到的東西涉及到某些人的利益,他被無情退學。
如果事情到此結束,那博衍可能也不會認識他。
但,孤身一人來京都求學的農村孩子,哪裏見過幾個惡人?
事情鬧到這個地步,富二代怎麼可能輕易放過他。
隨即出面以同學一場,不忍心看他無人管束的理由,塞進了精神病院。
這一塞就是半年。
半年時間,足以讓一個正常人在精神病院活生生變成一個瘋子。
好在,他不幸,卻也是幸運的。
精神病院因爲經營不善面臨倒閉,管理上不免鬆懈。
楚博衍就在這時候找到了機會逃了出去。
逃出去後,他也不知道通過什麼方法在警局那麼多的人裏篩選出了他,天天在他上下班的必經之路上堵他。
來回這麼幾次,羅烈來了好奇心。
某次他送父母離開,經過公園附近時,恰好見到他,他主動上前,屁股剛坐他身邊,還沒開口,他突然嗓音嘶啞衝他道:“羅警官以爲我是乞丐還是神經病?”
羅烈笑道:“神經病我倒是沒想,我覺得你大概率應該是個乞丐。你家是哪兒的,如果沒錢,我給你出車費,趕緊回家去。”
楚博衍聽後看着他久久沒動。
半晌,他起身低頭拍着身上的灰塵說,“你可真不像個警察。”
“那我像什麼?”羅烈好奇。
楚博衍起身紅着眼看着他,“像個煞筆!”
“全世界都說我是神經病,說我有什麼抑鬱症,說我是表演型人格,說我有被害妄想症,就你,就你踏馬說我是個乞丐,老子哪裏像乞丐了?老子跟你要過飯嗎?”
羅烈莫名被罵火氣上頭一腳踢了過去,正正好踢到了他小腿的位置。
他悶哼一聲,狠狠瞪了他一眼,起身跑了。
羅烈被氣笑了。
“老子管你是什麼呢,艹,別再讓我抓住你。”
幾天之後,還是在同一個地方,那個離他家不到幾十米的小公園裏,夜跑又碰到了他。
見他快要餓死了,又是個聾子,他終是動了惻隱之心,將帶他回家給他泡了碗泡麪,兩人的交集這才正式打開。
被仇恨矇蔽雙眼的孩子,滿心想魚死網破。
喫飽喝足看到他家的電腦,撲上去就是一通劈哩叭啦,手指翻飛。
羅烈好奇湊上去一看,險些驚掉下巴,還以爲他是黑客。
看着看着他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
羅烈起初以爲楚博衍找上他就是想讓他幫他申冤的。
可,結果呢。
在他琢磨着怎麼幫他,派人將他在學校的事查了個清楚的時候,楚博衍隻字沒提,整整在他家電腦邊上坐了一夜。
第二天天亮,他就消失了。
一個禮拜後,他在新聞上看到了某個經開區的政委落馬的消息。
再之後某富商的公司鬧出食品安全問題,全命怒罵宛如過街老鼠的時候,
其他人看熱鬧,羅烈看門道。
一個月後,富二代自殺的時候,他接到出警任務就在現場。
昔日不可一世作威作福的富二代此刻彷彿受盡了磨難般的鴿子,瑟瑟縮縮站在樓頂搖搖欲墜,一心求死。
救人的警察還沒就位,他累個半死跑到樓頂,就見富二代手裏捏着手機哈哈大笑。
那笑聲怎麼說呢,又滲人又可憐。
人被救走後,他從地上撿起手機,翻到了通話記錄,用自己的手機撥過去。
那頭接起,聲音分明就是當初在公園罵他是“煞筆”的人。
即便那邊一聲“喂!”後,很快掛斷,他還是聽出了他的聲音。
再之後,他聽說,那富二代瘋了。
對,不是死了,是瘋了。
當時他就想:罵他‘煞筆’的那個乞丐,真是個講究人。
報仇還要講究個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至此,在楚博衍悲慘事件當中,唯一知道全部內情的人應該就他一個了。
所以,他見到他,才那麼氣急敗壞。
要羅烈說,他是真的想多了。
他就是真知道他做了什麼,也不能能把他怎麼樣啊。
更何況,他真管不了那麼多。
警察也不是什麼都得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