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此時,黃泉列車駛入隧道。

    車窗外,本就不算明朗的光線驟然暗了下來,使周遭陷入一片漆黑。

    車廂內,頂端吊燈一陣搖晃,灑下的橘黃燈光稍顯昏暗。

    十數雙猩紅的眼睛齊刷刷地看向門口,眼裏散發着嗜血的光芒。

    在鬼物們目光的脅迫下,局勢頓時緊張起來,氛圍更是無比沉重。

    至於先前的那番話,自然是出自付晨口中。

    面對此情此景,他的嘴角處卻是始終勾着一抹還算從容的弧度,態度亦如往常那般恭敬。

    “尊貴的乘客們,有什麼需求可以提,打打殺殺沒必要,不是麼?”

    跪在地上的楚陽看着朝自己走來的付晨,眼裏的驚愕很快轉爲恐慌。

    他很想大喊,讓對方趕快離開。

    可在這種場合,似乎沒有開口喊話的資格。

    若是輕舉妄動,那麼二人下場只有一個——死!

    楚陽看見付晨一副若無其事的態度,朝着自己越走越近,內心自然越揪越緊。

    還不等他開口勸離,身旁就傳來一聲滿是戲謔的嘲弄。

    “新來的乘務員麼?”

    “辦事效率挺快的嘛……”

    剝皮鬼邪笑着,眼神逐漸變得陰冷,語調也隨之低沉起來。

    在它的凝視下,付晨已經來到桌旁,微笑着躬身道:“尊貴的乘客,請問,我的同事哪裏讓您不滿了嗎?”

    “呵。”

    剝皮鬼發出一聲冷笑,雙手環胸椅背一靠,擡腿一蹬就朝跪在地上的楚陽踹去。

    在巨力的作用下,楚陽瞬間失去中心,身軀不受控制地在地上滾了一圈,最後重重的砸在鄰座位上。

    嘭!

    直到發出一聲悶響,這才止住身形。

    楚陽咬着牙關,強忍痛意不讓自己發出聲來。

    對於他的慘狀,付晨始終無動於衷,甚至就連頭也不回,目光始終聚焦在剝皮鬼的身上。

    “就這麼一小塊地方都清理不乾淨,你說他該不該死?”

    剝皮鬼指着跟前,臉上的肌肉隨着口中言語不斷蠕動,顯得極其猙獰可怖。

    “非常抱歉造成您的困擾,若是清潔的話,就讓我來爲您服務吧。”

    付晨面色不變,態度從容老練。

    宛若是一名在列車上幹了十數年的老員工,根本不給剝皮鬼挑刺的機會。

    將話說完後,他就蹲下身子,拿起一旁的抹布準備擦拭。

    眼前,滿地都是粘稠烏黑的血液。

    光從色澤上看,不難判斷其中一些是屬於剝皮鬼的。

    由於沒有皮膚保護,它的體表自始至終都在往外滲血,也不知是無法控制,還是有意爲之。

    至於那些更爲新鮮的血液,自然是自己同學的了……

    可是悲劇已經發生,沒必要徒增傷感。

    唯有解決眼前的問題,纔是自己應該做的。

    付晨這般想着,賣力擦拭起來,很快就清理出一塊還算乾淨的區域。

    這一幕,落在身後的楚陽眼裏,內心頗不是滋味。

    若不是自己辦事不力,哪會使友人置身險境?

    在楚陽的印象裏,付晨無論遇到什麼事,都是一副興致缺缺的慵懶模樣。

    平日大多沉默寡言,也就跟自己纔會多說兩句。

    爲人還算善良,可不管對誰都始終保持着一種距離感,就像置身於不同世界。

    而這種感覺,關係越是親密,就體會的越是深刻。

    楚陽看着眼前那道鎮定且可靠的背影,旋即又有些釋然起來。

    哪怕楚歌四地,仍願意攬過自己身上的危機。

    這種事情,也只有付晨會做……

    “呼~”

    付晨微微舒了口氣,已將一處區域清理完畢。

    按照這樣的速度,應該很快就能解決了吧。

    到時候,只要再做點防護措施,就能杜絕不斷滲血的剝皮鬼再次弄髒地板。

    “肉畜,幹得不錯嘛~”

    付晨聽見桌邊傳來的聲響,轉頭看了過去。

    只見那剝皮鬼將嘴角咧至耳根,露出參差交錯的顆顆尖牙,獰笑着看向自己。

    雖然付晨的服務,始終沒有讓剝皮鬼找到挑刺的機會。

    可是這並不代表它不會製造麻煩,更不打算就這麼輕易放過付晨二人。

    好不容易找到樂子,當然得好好開心一下了……

    剝皮鬼伸手捻起桌上殘留的一根斷指,放到自己身前。

    從其血肉模糊的橫截面看,不難猜出這就是它的傑作。

    在付晨逐漸凝重的注視下,剝皮鬼玩弄似的,按照斷指的關節,將其硬生生掰成三段。

    指節斷裂,發出聲聲脆響。

    噼啪——

    噼啪——

    剝皮鬼臉上模糊的血肉一陣扭曲,似笑非笑的神情充滿邪性。

    “知道這是誰的指頭麼?”

    此話一出,付晨心中當即生出猜想。

    毫無疑問,這根手指顯然屬於那兩名受害同學的其中之一。

    看着一言不發的付晨,剝皮鬼臉上的笑容愈發扭曲起來。

    “想不想知道他們死的時候,是怎麼叫的嗎?”

    剝皮鬼張開大嘴,開始尖叫起來。

    “啊!啊啊啊!!!”

    它臉上掛着病態且陶醉的笑容。

    這番表演逗得滿車鬼物嬉笑不已。

    “學得好啊,學得妙啊,學得呱呱叫啊!”

    “沒想到,還挺有表演天賦。”

    “按我說,應該更淒厲一些,再絕望一些~”

    ……

    楚陽聽着那些言論,身軀已是顫抖不已。

    同伴慘死的畫面,再次涌上腦海,攪得他心神皆懼。

    慘叫、猩紅、殘肢斷臂……

    楚陽彷彿又經歷了一次那種絕望。

    他無力地弓下身子,雙手用力抱住腦袋,口中發出呢喃般的哀求。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這樣的反應,讓剝皮鬼非常滿意。

    它停下口中的尖叫,當然不是因爲同情,而是猖狂地大笑起來。

    付晨默不作聲地將手中沾滿血液的抹布放入水桶。

    霎時盪開一抹殷紅,又很快溶於渾濁的水中。

    將抹布揉搓清理過後,他又開始擦洗地板。

    剝皮鬼看着這一幕,臉上病態的笑意收斂,冷聲問道:“該死的肉畜,你爲什麼沒有反應?”

    話音一落,它就像打發流浪狗似的,將手中捏着的那三節斷指逐個丟到付晨面前。

    “噥,那你把它們喫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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