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似乎沒有想到,付晨的生命力竟然如此頑強。

    它微微錯愕後,便自然而然地反問道。

    “從鬼門關上回來,所以神智不清了麼?”

    “我比你強,所以我殺你,天經地義。”

    “嗬……”

    付晨口中吐出一團濃稠的血塊,也不知是凝固的血塊,又或是碎裂的臟器。

    “不是這樣的……”

    “唔~那你說說看好了。”

    女人饒有興致地看着付晨。

    話雖這麼說,可紅綢仍在持續收緊,顯然不打算給予對方開口的機會。

    在巨力的壓迫下,付晨又咳出幾團血塊,咬着牙關艱難說道。

    “院長說,療養院內命令規定……”

    “只要職工……做好分內工作,患者不得擅自殺害職工……”

    “嗬……咳咳……”

    女人眯起桃花般的雙眼,眼底閃過一抹顧忌,語氣冰寒地說道:“拿院長壓我麼?”

    付晨已經無力開口,只是那雙眼睛跟會說話似的,“是又怎樣?”

    二人靜靜地對峙着,空氣都變得無比沉寂。

    對於付晨而言,時間已然變爲死神的鐮刀,正無情地收割着體內生機。

    最終,紅綢驟然一鬆。

    嘭——

    付晨砸落倒地,摔得七葷八素,劇烈地咳嗽起來。

    “暫時放你一馬好了。”

    女人語氣輕鬆地說着,話鋒一轉,又問道:“你現在,看到了什麼?”

    付晨仰面躺在地上,胸膛劇烈起伏,喉裏不斷髮出怪異的聲響。

    聞言斜目看去,一雙赤裸且畸形的腳正站在自己身旁。

    雪白的肌膚,宛若牛奶般細膩。

    可腳背卻高高隆起,四根嫩藕芽似的指頭朝下彎折,幾乎快要跟腳底板貼在一塊,只剩下一根拇指露在外頭。

    如果非要付晨形容,這並不像人的腳掌,而像由白麪揉捏而成的……三寸金蓮。

    “我的繡花鞋不見了。”

    女人俯下身,笑盈盈地看向付晨,“你作爲護工,應該能幫我找回來吧?”

    療養院內的規矩,不僅束縛患者,對於職工的要求更加嚴苛。

    除了協助它們脫逃以外,無論需求合理與否,職工都必須完成。

    毫無疑問,女人不過是爲殺害付晨,隨便找個由頭罷了。

    天知道它的鞋丟哪去了?!

    付晨突然覺得,自己本就昏沉的腦袋,又傳來一陣脹痛。

    正當這時,系統的聲音傳來。

    【叮~觸發委託任務】

    【任務等級:丙】

    【幫助533號的女人找回繡花鞋】

    “怎麼樣?小職工。”

    女人將身子俯得更低,濃郁的胭脂味衝得付晨一陣咳嗽。

    它將一雙美眸彎沉月牙狀,這幅看似笑臉盈盈的模樣,卻是讓付晨感到無比濃郁的殺機。

    如果自己再不開口應下,毫無疑問會暴死當場。

    付晨雙脣微動,擠出一句。

    “好。”

    女人眯了眯細長的雙眼,隨後直起身,居高臨下般說道:“明天的這個時辰,我要看到我的繡花鞋。”

    說完,它便重新回到銅鏡前坐下,修飾着自己的妝容。

    調息半晌過後,付晨才稍稍提起力氣。

    心念一動,從道具欄內取出醫藥箱。

    他一個軲轆翻過身來,光是將其打開,就幾乎耗盡渾身力氣。

    精緻的暗紅木箱內,裝着一些瓶瓶罐罐。

    見此情形,付晨不禁有些愣神。

    一直沒時間打開藥箱,誰知道里面會是這些東西?

    跌打藥、金瘡散、活氣丹……

    付晨甚至在角落裏,找到了數張狗皮膏藥。

    自己現在這種情況,該喫點啥好呢……

    病急亂投醫。

    付晨沒有猶豫太久,一手拎起跌打藥,一手抓起金瘡散,內服外敷一起用上。

    出乎意料的是,隨着一陣清綠色的光芒閃過。

    當即就能感覺得到,周身傷勢竟已恢復如初。

    “這就好了?”

    付晨低頭看着手上的藥瓶,怔怔出神。

    也不知是系統,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只是突然覺得,中藥要比西藥厲害得多。

    將心緒收好,付晨從地上站起。

    環視一週,患者們都在各做各的,彷彿先前的一切都沒發生過。

    於是,付晨也恢復常態,一邊做着工作記錄,一邊朝門外走去。

    再回廊道之上,竟是陡生一種恍如隔世之感。

    “呵,畢竟在鬼門關上走了一遭不是?”

    付晨習慣性地自我打趣,眼中情緒始終冰冷。

    這時,週六乙突然出聲問道:“小子,真打算幫那瘋婆娘找鞋?”

    “既然應下,那就去找唄。”

    付晨語氣平淡地應道。

    “咱們只要跟昨天似的,不進入533房間,它也拿我們沒辦法不是麼?”

    週六乙由衷給出建議,聽得付晨苦笑搖頭。

    他聽得出來,週六乙非常反感進入533號房。

    別說是它,就連自己是本能地感到牴觸。

    可好不容易觸發隱藏任務,自然要努力去嘗試纔對。

    “說不準,這就是一切撲朔迷離的轉機。”

    付晨語氣平淡,所流露出的態度卻極爲堅定,“也可能會是我們調查主線的起點。”

    聞言,週六乙幽幽一嘆。

    “唉,話雖如此,可療養院這麼大,咱們上哪兒找去?”

    “打聽打聽,總有消息。”

    付晨聳聳肩,腳下行進的方向一轉,徑直走入532號房內。

    ……

    陽臺上,俞景初還牽着它的分裂魂體,絮絮叨叨地說些什麼。

    房門被人推開,發出一聲輕微異響。

    吱呀——

    俞景初聞聲,猛然轉身,臉上的神色瞬間沉了下去。

    被鎖鏈勾出的魂體,也在瞬間鑽入身軀。

    儼然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甚至已有殺氣顯露。

    當看清來者是付晨以後,俞景初纔將鬼氣收斂,拍着胸口慶幸道。

    “害,我還以爲是那瘋婆娘找上門了呢。”

    “你身上怎麼有她的味道?”

    付晨眼角弱不可察地抽了抽,心中暗道。

    這些鬼物,都是狗鼻子不成?

    怎麼什麼味道都能聞見?

    頗爲無奈地搖了搖頭,付晨指着身上破損不堪,且血跡斑斑的衣服,問道:“俞哥兒,你怎麼沒跟我提起這事?”

    俞景初撓了撓頭,露出一臉無辜的模樣。

    “哈?”

    “好兄弟你可冤枉我了,昨兒不是跟你說了麼?”

    “那個屋裏,住的全是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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