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區的街道雖窄,可來往行人卻是不少。

    回家喫飯的孩童,出門遛彎的老頭。

    來來往往,顯得人氣十足。

    付晨微微側身,避讓迎面而來的行人,沉默地思索着。

    身旁這陽光開朗且幽默的青年,怎麼都不像是跟鬼物有關的模樣。

    並且,也只是向自己問路而已。

    轉念一想,付晨又是起疑。

    天底下真有這麼巧的事麼?

    恰好身懷鬼氣,又剛好要去那家醫館,並且還找到自己問路。

    不過,考慮到那家醫館的性質,這件事情似乎又變的合理起來。

    付晨以心聲問道:“周哥,你確定麼?”

    “呵,我有必要騙你麼?”

    週六乙不屑一笑,說道:“他體內的那個傢伙,必定也感覺到我了。”

    此話一出,付晨猛地回過神來。

    身旁,青年還是那副稀鬆平常的模樣。

    可正是這幅無比自然的姿態,才使他露出破綻。

    現世當中,同類共喰的鬼物,本就是極致危險的競爭關係。

    勝者生,敗者亡。

    一旦在競爭中落敗,便只有化作勝者養料的下場。

    以這一點作爲前提。

    試問異人怎麼可能以全無防備,甚至熱情友好的姿態,面對極其危險的同類呢?

    對方顯然有備而來,只是不知目的爲何。

    恐怕就連問路一事,也是作假的藉口,不過是爲了接近自己罷了。

    代選者組織?還是選召者工會?

    想到這,付晨心緒微沉。

    明面上,他卻不顯露分毫,裝出一個略帶歉意的微笑,說道:“大哥,我好想記錯路了。”

    “嗯?”

    青年明顯愣了愣,腳步也隨之停了下來。

    “我也是下午剛過來,在那家醫館就診,所以對這附近真不太熟。”

    說着,付晨報赧說道。

    他觀察着青年臉上的神色,試圖找到些許破綻。

    青年卻只是面露喜色,熱情地說道:“誒,小哥你也需要鍼灸推拿?那師傅的手法如何?”

    “挺好的,急診下去,腰不酸腿不疼,一口氣上八層樓。”

    付晨微笑着敷衍着。

    目光略微一瞟,環顧周遭地形。

    最終,定格在一條小巷的入口處。

    “大哥,走這邊吧,應該近些。”

    說着,付晨就朝巷子走去。

    青年並不起疑,當即邁步跟上。

    隨着愈發深入,周遭行人越來越少。

    光線被房屋遮蔽,逐漸暗了下來。

    唯有隔三差五,住戶在門前點着的小燈,能夠提供些許微弱的光源。

    這時,青年自然覺得不太對勁,腳步漸漸慢了下來,試探性地問道:“小哥,這條路……不太對吧?”

    付晨轉身應道:“沒錯啊,就是這裏。”

    青年皺着眉頭,眯起眼睛一陣左顧右盼,說道:“可這怎麼都不像是有出路的樣子。”

    “啊,我記錯了。”

    付晨一拍腦袋,故作恍然的模樣,目光卻是無比平靜地落在青年身上,嘴角漸漸勾起一抹弧度,“這不是回到醫館的路,只是最適合你的地方罷了。”

    “什麼意……”

    青年話沒說完,眼前頓時一花。

    嘭!!!

    劇痛伴隨悶響從後背傳來。

    待青年再次看清,駭然發現自己已經被付晨扼住喉嚨,死死地抵在牆上。

    “小哥,你這是……做什麼?”

    聲帶遭受巨力擠壓,以至於青年發出的語調都變了樣。

    他擡起手,胡亂地抓撓付晨小臂,卻無法動搖後者分毫。

    “要不你先回答我?”

    付晨語氣森冷,更有絲絲殺意流露,“你是誰?”

    青年斷斷續續地艱難解釋道:“我……”

    “我沒有惡意……”

    “我只想……問路而已……”

    “呵。”

    付晨發出一聲冷笑,說道:“你體內的傢伙,沒告訴你我非常危險嗎?”

    青年低下腦袋,陷入一陣沉默。

    雙手逐漸放棄掙扎,垂在身體兩側,臉上痛苦的神色也隨之平緩下來。

    再擡頭時,他彷彿換了個人似的,寒霜般的目光盯着付晨面龐,以冷漠至極的語氣說道:“高驍勝,隨意動用暴力,可是不被允許的行爲。”

    聽見這個倍感熟悉,卻又十分遙遠的稱呼,付晨不免有些愣神。

    趁着這個空檔,青年五指併攏,一記手刀直接劈在付晨的手肘之上。

    付晨頓時感到手臂一陣失力,青年也藉此脫困。

    他理了理凌亂的衣領,咂舌道:“年紀不大,脾氣不小嘛,可別是受那高驍勝的影響。”

    付晨眯了眯眼,思緒飛速翻涌。

    蓋彌書院一戰,估計解放了不少沉迷其中的選召者。

    在他們當中,有誰站在自己的敵對面。

    並且能這麼快出戲,迴歸現世的狀態呢?

    聯想到對方先前流露的神色,以及他所說的言語。

    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牧開源?”

    付晨笑了笑,又說道:“或者說,假名爲清風的選召者?”

    此話一出,倒是青年有些發愣,旋即又感到釋然。

    “看來,你比我想象的還要聰明。”

    青年沒有否認,算是默認了自己的身份。

    他略微一嘆,頗爲感慨地說道:“怪不得,他們都說你很難纏。”

    他們?

    現實當中,除了那個進入學校,推銷代選組織的嚴良,自己沒跟任何選召者有過接觸。

    死人不會說話。

    知道自己今日行蹤的,只會有一股勢力。

    答案再次不言而喻。

    付晨眉頭一挑,問道:“你也是詭調局的職員麼?”

    清風撇了撇嘴,說道:“嘖,你小子怎麼鬼精鬼精的?”

    “校慶時輸給你,不冤。”

    即便敵意逐漸消散,可二人間的火藥味卻是依舊濃郁。

    正當這時,一聲異響在深巷中響起。

    吱呀——

    二人同時看去。

    一位大媽手持蒲扇,樂呵呵地從屋內走出。

    看着小巷內的情形,她不由一愣,旋即像是想到什麼,出聲制止道:“年輕人,有話好好說,不要動手動腳。”

    見二人都在看着自己,大媽又有些犯怵,不過還是聲厲色茬地說道:“你們要是鬧事的話,我喊一聲鄰居就都會出來。”

    這時,清風露出一個和煦的微笑,說道:“阿姨,我跟我弟弟鬧着玩兒呢。”

    “他這小子沉迷網絡,我爹喊我逮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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