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囚房內沒有多少交流。

    付晨不斷練習,直至精疲力竭,這才遣散寂滅之球。

    癱在牀上,拉過被子,沉沉地睡了過去。

    漆黑的環境當中,默書躺在牀鋪之上。

    這是他在這度過的首個晚上。

    潮溼黏膩的空氣,令人渾身不適,每次呼吸都覺得有些噁心。

    木質的牀板偏硬,躺着並不舒服。

    受潮的被褥,蓋在身上沒有半點暖意,甚至讓人覺得更加陰冷。

    默書瞪着眼睛怔怔出神。

    鐵閘門外,不時傳來腳步與竊語聲,令人心煩氣躁的同時,更加覺得不安。

    上鋪一頭鬼物,對牀一對漠視人命的怪異男女。

    這一切都讓默書感到強烈不適。

    可是,在囚獄的大環境下,室友又是接觸最頻繁的人。

    即便內心抗拒,可還是得打好關係纔行。

    這般想着,默書的目光朝對牀看去。

    光線無比昏暗,只能勉強看見一個人型的輪廓正在酣睡。

    呼吸聲均勻且悠長,顯然睡得很香。

    默書也想不明白,同爲選召者,爲何對方能睡得如此踏實。

    難眠的默書不時輾轉反側,連這點動作都得小心翼翼,唯恐驚擾到上鋪的於蒙。

    一夜昏昏沉沉,他也不知道自己睡沒睡着。

    叮鈴鈴——

    急促的鈴聲響起。

    突如其來且尤爲刺耳。

    默書被鈴聲驚醒,心臟噗通狂跳,幾乎快要躍出喉頭,周身血液的流速都加快不少。

    這種心悸的感覺,令他尤爲難受。

    鈴聲戛然而止,默書卻緩了許久。

    他喘着粗氣,內心不斷暗罵。

    “什麼破囚獄啊……”

    “睡不好也就算了,叫醒鈴聲都這麼刺耳。”

    “要是心臟不好,不得被生生嚇死?”

    對牀,付晨坐起身,慵懶地打了個哈欠。

    這幾天來,馮慶二人在暗中調查,確認典獄長的所在位置。

    無需付晨發愁,過得自然安逸。

    在他上鋪,詩語同樣睡得迷糊。

    她起身下牀,來到下鋪的牀板坐下。

    付晨則坐在旁邊,等待獄卒開門。

    見對鋪的默書頂着大大的黑眼圈,滿臉幽怨,付晨笑了笑道:“沒睡好麼?”

    默書點點頭,如實應道:“不太適應。”

    付晨以過來人的口吻,頗有感觸地說道:“起初是這樣的,慢慢就習慣了。”

    沉默片刻,默書不住問道:“咱們接下來要幹嘛?”

    “這是起牀鈴,接下來需要去勞動區。”

    “完成勞動任務以後,便是午餐時間。”

    付晨轉頭看向閘門,說道:“獄卒很快就會來開門了。”

    默書皺着眉頭,有些不安地問道:“勞動?難麼?”

    由於付晨根本就沒親手做過,所以沒有迴應這個問題,而是反問道:“你有錢麼?”

    此話一出,默書眼中閃過一抹戒備。

    置身詭祕世界,危險的並不僅是鬼物而已。

    選召者之間,同樣會爲了利益斗的你死我活。

    默書回想昨夜下定的決意,想搞好關係的話,些許付出也是理所應當。

    沒有猶豫多久,他給出個相對摺中的答覆,“有些陰幣,但是不多。”

    對於潛藏的防備,付晨沒有在意,只是說道:“昨晚食堂,你也看到了。”

    “在這座囚獄裏,陰幣能做到很多事情。”

    “例如處理食物,勞動同樣如此。”

    “如果你家底殷實,還能向獄卒買到些系統商城都搞不到的稀罕貨。”

    聽到這,默書逐漸反應過來。

    必然是付晨親自買過,才能得出這些結論。

    也就是說,這對男女很有錢……

    應該不至於打自己的主意吧?

    可是誰會嫌錢多呢?

    默書抿着雙脣,一時間思緒紛飛。

    隨着鬼獄卒開啓閘門,付晨站起身,招呼道:“走了。”

    說完,他就朝門外走去。

    片刻過後,三人一鬼來到勞動區內。

    付晨走向自己工位,指着曾經深秋的位置,對默書說道:“那邊就是你的工位了。”

    “稍過一會兒,獄卒就會拎着貨箱過來。”

    “晚些的話,我們會招呼昨晚那頭鬼物過來。”

    “要不要付錢讓它代工,你自己決定吧。”

    付晨在自己位置坐下,詩語則是坐在一旁。

    沒過多久,鬼獄卒推着推車,將貨箱逐個分配給各個囚徒。

    至於新人能不能完成工作,那就不是它該操心的事情了。

    如果做不完,就得老實待在勞動區內。

    想反抗制度的話,大可以動手試試。

    付晨將貨箱放在一旁,連打開的想法都沒有。

    這段時間以來,縫皮工、剔骨匠、清理員……

    勞動區的工種不定,上層發放什麼,囚徒就做什麼。

    對於這些事務,常人光是看上一眼,都會覺得頭皮發麻。

    有所瞭解的付晨,自然不想看那些血肉模糊的東西。

    與他一樣,詩語也沒開箱的興致。

    她正看着逐漸遠去的獄卒,靜靜等待對方離開。

    在詩語前座,默書低頭凝視腳邊的貨箱,內心生出些許不祥。

    可是,好奇心最終佔據上風。

    默書俯下身,將貨箱擡到桌上。

    啪嗒——

    解開鎖釦,堪堪打開一道縫隙,濃郁的腥臭味撲面而來。

    默書面露難色,強忍着作嘔的慾望,目光朝內部探去,看見一片猩紅。

    血肉堆集一塊,根本區分不出是何部位。

    “噦……”

    由於沒有進食,默書只能感到胃液上涌,喉頭泛起異常酸辣的感覺。

    “嘭”的一聲,他把箱子合上,並且動作利索地鎖好。

    這種東西,該要怎麼處理?

    側方,傳來輕微的異響。

    默書轉眼看去,就見於蒙正取出塊塊血肉,細緻入微地清理起來。

    也罷,付點錢而已。

    這種東西,自己可下不去手。

    至於以後沒錢又該如何,那就到時候再說好了。

    待到鬼獄卒們將整個廠房巡上一圈,爲每個囚徒都發放貨箱。

    接着,它們就推着推車離開廠房。

    少頃後,乾瘦鬼小跑而來。

    合作數次,它自然清楚付晨和詩語的所在位置。

    別看乾瘦鬼身形消瘦,可力氣卻是不小。

    一連提起兩個貨箱,顯得輕而易舉。

    乾瘦鬼看着默書,對付晨問道:“你們這室友有需要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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