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到使用時間,澡堂沒有開燈。

    唯有牆頂開了幾扇小窗,透入灰濛濛的光芒。

    一切都顯得極爲昏暗,朦朦朧朧的令人看不真切。

    腳步聲傳來。

    馮慶斜眼循聲看去。

    待發現來者是付晨以後,他原本死寂的心緒終於感到慌亂。

    這小子,瞎摻和什麼?

    馮慶瞪大眼,眉宇間的情緒有些複雜。

    本打算捨棄一條性命,算是給予虎幫交代。

    無論免死極致,還是替死道具,自己和林遠都有。

    死上一次,也算不上多大損失。

    目前,大致確定目標典獄長的所在位置。

    只要再等上兩天,摸清上層獄卒的巡夜規律,就能直接動手。

    現在倒好。

    若是小隊覆滅,這損失可就大了去了。

    一旁,向來冷淡的林遠也有所動容。

    這可是龍潭虎穴啊……

    付晨裝着一臉淫笑,伸手欲要解開褲帶。

    飢渴的神色,迫切的舉止,將一個急於泄慾的色痞演繹得恰到好處。

    在他身後,詩語的演技就沒這麼精湛。

    不過自然流露的僵硬神情,這時候卻恰到好處,很容易令人認爲她這是感到窘迫。

    如此荒唐的行徑,自然吸引虎幫衆人的注意。

    他們投來疑惑的目光,很快轉爲憤怒,喝道:“幹什麼呢?”

    付晨動作一僵,把褲帶重新系好,說道:“這麼多人啊?”

    比起怪異的熊幫,這虎幫並沒將獸皮縫在身上。

    不過,他們同樣古怪……

    各個皆是肌肉盤虯,兩米高的身形,魁梧地不似常人。

    體表規律地划着道道刀疤,未經縫合而自然癒合的傷口,顯得有些猙獰。

    乍一眼看去,像極了老虎身上的黑色斑紋。

    付晨內心怪異,以心聲自語道:“真是奇特的幫派標識……”

    場面有些尷尬。

    虎幫衆鬼見付晨和詩語的模樣。

    孤男寡女,急不可耐,當然明白他們是想做什麼事。

    可是,目前這種場合,合適麼?

    不合適吧……

    偏偏那小子沒眼力勁,似乎杵着不打算走了。

    這時,一名獨臂壯漢投來冰冷的目光。

    光從衆鬼簇擁的站位,以及它所散發的氣勢上看,就不難判斷它的地位極高,很可能就是虎幫首領。

    只是,這首領目前的模樣卻是有些悽慘。

    原本粗壯的臂膀,竟是被整根斬斷。

    纏着的白色紗布,滲出的鮮血已經泛黑凝固。

    付晨見狀,心裏“咯噔”一聲,目光不由自主地撇向馮慶二人。

    聯想他們說過的話,和虎幫有過小小的摩擦……

    感情是把人家老大的手砍斷了?!

    這叫小摩擦?!

    怪不得,虎幫會窮追不捨,賄賂獄卒也要把馮慶和林遠帶到這裏。

    付晨的嘴角,不露痕跡地抽了抽。

    不過,按照鬼物的自愈能力。

    只要鬼氣充足,砍頭都算不得什麼傷勢,斷條手臂怎麼了?

    幾息時間就能恢復的傷勢罷了。

    難不成,馮慶和林遠還動用了什麼特殊靈器?

    這才導致虎鬼頭領難以痊癒……

    付晨暗歎口氣。

    自己不知道的時候,這兩個傢伙都做了什麼啊?

    說是不宜多說的逼供手段,着實是有些殘暴了點吧。

    這時,虎鬼頭領開口說道:“要麼走,要麼留。”

    看似一句廢話,卻流露出淡淡的殺意。

    現在離開,就能平安無事。

    選擇留下的話,恐怕就得永遠留在這了。

    付晨沒有應答,好奇道:“你們這是在幹嘛?”

    他看着身受束縛的馮慶二人,問道:“某種奇怪的聚會麼?”

    虎首領眯了眯眼,已經開始感到不耐。

    它不再廢話,僅是保持沉默,一衆嘍囉就已會意。

    一名嘍囉捏了捏拳,發出“噼啪”脆響。

    它裂開嘴角,露出一抹獰笑,臉上由疤痕形成的虎紋更加猙獰。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硬要闖。”

    “小子,色字頭上一把刀,沒聽說過?”

    虎鬼嘍囉走上前,凝視着付晨的臉,似乎想起什麼,“原來是你啊?”

    它轉念一想,放下直接動手的念頭,笑着問道:“沒記錯的話,你跟那兩個傢伙有些恩怨吧?”

    “上午在勞動區的時候,我看你們打的好不熱鬧。”

    付晨眯着眼睛,似在確認。

    片刻後,他猛地出聲道:“嘿,我就說那孫子怎麼有些眼熟。”

    “坑了老子的錢,總該還回來了吧?”

    這般說着,付晨竟是自顧自地走了過去。

    似乎當真看不懂現在的場合。

    他走到馮慶跟前,說道:“咱們那筆賬,現在算算怎麼樣?”

    馮慶聽出付晨話裏有話,這是問他什麼時候動手呢。

    馮慶搖搖頭,扭動的身軀帶動鎖鏈,輕微的嘩啦聲響起。

    “小哥,咱們那小打小鬧就算了吧。”

    “老話說,將死之人其言也善,我勸你還是趁早走吧。”

    聽着一番話,付晨也明白馮慶的意思。

    目前,馮慶和林遠被鎖鏈禁錮,根本算不上什麼戰力。

    如果動手的話,只有自己和詩語能夠戰鬥。

    以少敵多,根本難有勝算。

    因此,馮慶才執意勸自己離開。

    付晨目光下移,凝視着漆黑的鎖鏈。

    鏈身之上,篆刻着暗色咒文。

    每一道都晦澀難懂,顯然並非凡物。

    付晨見狀,以心聲對週六乙問道:“周哥,你知道這鎖鏈上的是什麼禁制麼?”

    “湊近看看?”

    週六乙淡淡道:“你離這麼遠,我哪看得清楚?”

    “如果可以的話,最好上手摸摸。”

    付晨吸了口涼氣,生硬地問道:“你覺得,這種局面東摸西摸,合適麼?”

    “那就不關我事咯~”

    週六乙語氣輕鬆,期待着某種事件的發生。

    儘管有些無奈,付晨還是裝模作樣地說道:“這鎖鏈也是靈器?是你的麼?”

    這是個很白癡的問題。

    這種情況下,誰會把自己捆起來?

    不過,能達到目的就行。

    “用來抵個債,咱們就算兩清。”

    付晨自說自話,伸出手摸上鎖鏈。

    指間傳來無比森冷的觸感,竟是直接讓整隻手掌失去知覺。

    這時,一旁的虎鬼嘍囉爆喝道:“小子,你幹嘛呢?!”

    喝聲在澡堂內迴盪,衆鬼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付晨身上……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