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後,傳來詩語的小聲感嘆,“真殘酷啊……”
以往,枯骨鬼也安排過相似的擂臺。
皆是一生一死,去二存一。
雖然要人死鬥,同樣無比殘忍。
但那都是尋常的生死擂臺,雙方沒有太多交集,更無情誼可言。
在生死攸關的問題面前,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那種情況下,動起手來無需太多顧忌。
可是這次不同,對手乃是這座囚獄中,爲數不多值得信任的人。
面對危機時,可以將背後交給對方的存在。
在這種情況下,又該如何下手?
枯骨鬼安排的這場“娛樂”活動,無論哪方輸贏,實則都是選召者們輸了。
他們的尊嚴、人格、情義,全都被無情地踐踏,沒有半點價值可言。
偏偏還沒反抗的資本和能力,只能屈服於囚獄的威逼之下,按照枯骨鬼制定的規則進行下去。
雖說這只是被選中的少部分人,但大多數人難免感到兔死狐悲。
這次是朝陽等人,那麼下次呢?
誰能保證自己會一直安全下去呢?
在這座囚獄當中,身爲囚徒就只能整日祈禱,卑微地希望悲劇不要發生在自己身上。
像是圈裏的肉豬,沒有半點希望可言。
這纔是最煎熬,也最殘忍的折磨。
詩語看着前方付晨的背影,心緒起伏不定。
察覺到被注視的異樣,付晨不禁轉過頭,問道:“你盯着我看了老半天,是我後腦勺有髒東西嗎?”
說着,他疑惑地撥了撥自己的後發。
“沒有啦。”
不知爲何,詩語提着地心緒稍聳些許。
不過隨着發問,她的內心又被提了起來,“如果啊,我是說如果。”
見詩語如此猶豫,付晨更加疑惑。
詩語深吸口氣,問道:“如果,現在是我們站在臺上,你會不會對我下手?”
想了想後,付晨如實應道:“會。”
話音落下,詩語眼中的光彩隨之暗淡。
是啊……
自己什麼身份?不過是同囚房的室友罷了。
對方憑什麼因爲自己,而捨棄免死機制呢?
詩語忽然有些後悔,並覺得自己的問題幼稚可笑。
很多事情,不挑明說清反而更好一些。
知道答案以後,除了失落又能得到什麼?
“不過,我不會讓那種事情發生。”
付晨望向看臺,平淡道:“即便是身爲囚獄官的枯骨鬼,可週旋的餘地依舊許多。”
“只要拿捏它的性情,就能影響它的決策。”
曾經,付晨就這麼幹過。
他摸着下巴,補充道:“不過那傢伙喜怒無常,有些事情也不好確定。”
“說會回題,你這個假設本就無法成立。”
“首先,枯骨鬼所針對的是那些囚徒團體。”
“咱們一沒拉幫結派,二不行事高調,它找我們麻煩幹嘛?”
“這麼多囚徒,選中我們的概率就跟抽獎似得。”
“從小到大,我的運氣都不太好,這種事情應該不會發生在我的身上。”
這番話跟碎碎念似得,不知是付晨在自我安慰,還是在安慰詩語。
孟念和朱志義二人,都與他有過交集,並表露過一定程度的善意。
付晨微嘆口氣,逐漸陷入沉默。
見他有些惆悵,詩語忽然回想起那天夜晚。
三樓的獄卒襲來,付晨卻獨自斷後。
先前的問題,似乎早就有過答案了。
……
隨着時間流逝,場上的交鋒陸續開場。
並非所有人都跟朝陽和孟念似得,可以坦然地面對死亡。
對於大多數人而言,免死機制都無比珍貴。
更有人和朱志義一樣,只有取得勝利,纔有活下去的資格。
一切都在逼迫他們,不得不全力以赴,爭得一線生機。
哪怕對手是囚獄內爲數不多可信任的人……
一場場戰鬥打響,愈演愈烈。
朱志義對面,女子取出自己的靈器,那是柄赤紅色的長鞭。
“時間不多了,咱們不能再這麼耗下去了。”
朱志義深吸口氣,無奈道:“是啊,時間不多了……”
如果不決出勝負,那麼獄卒們就會下場介入。
屆時,便是雙方必死的結局。
朱志義同樣取出靈器,乃是一把原木色的扇子,“開始吧。”
話音落下,女子一抽長鞭,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緊接着,赤紅的鞭身劃破風聲,徑直朝朱志義的脖頸捲來。
朱志義目光一凝,手腕一抖摺扇展開。
嘩啦啦——
一道脆響過後,展露的扇面寫着一個“嵐”字。
隨着朱志義揮動扇子,原本還算風平浪靜的場面,忽然掀起淡青色的罡風。
青色罡風颳向長鞭,完成卸力化解攻勢。
一擊未果,女子絲毫都不感到意外。
共事如此之久,她很清楚朱志義的實力。
不僅爲人親和,有勇有謀,他的個人實力同樣非常出色。
只憑自己的話,就算手段盡出,恐怕也不是他的對手。
面對可以預料的結果,女子的內心頗爲坦然。
死在親近之人手上,總比被那些骯髒的鬼獄卒蹂躪致死來得好些。
她揮舞長鞭,環繞周身。
赤紅的鞭身上,發散出同樣赤色的熒光。
熒光擴散,隨着長鞭飛速環繞,直接形成一道護罩。
抵禦罡風的同時,女子找中一個機會,當即扭轉局勢反守爲攻。
反擊突如其來,可朱志義卻是有所防備。
他輕轉折扇,又是一扇揮出。
轟!!!
狂風揚起陣陣塵土,場面霎時變得渾濁。
朱志義的身形隱沒於塵煙當中,腳下開始跑動起來。
女子揮舞長鞭,劃過的赤芒化作流光。
短短瞬息時間,戰鬥就已無比激烈。
不僅此處,所有戰局皆是如此。
塵土飛揚,流光閃爍。
這些掌握靈器的選召者,放入現世絕對是怪物般的存在。
戰鬥的餘波擴散,各種異響此起彼伏。
他們奮命搏殺,只爲那一線生機。
可是這一切落在枯骨鬼眼裏,不過是午後的娛樂節目罷了。
它微微笑着,嘴角勾起的弧度肆意嘲諷着生命的頑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