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廊道中,兩道腳步聲接連響起。
後方囚徒發出的動靜正在遠去,漸漸的周遭只剩死寂。
付晨和羅森都沒說話,保持着相對的沉默。
二人一路前行,最終在一間巡場的辦公間停下。
沉默許久的羅森終於開口,“進去吧。”
說完,他就顧自站在門邊,形似看守。
光看這副模樣,付晨就知道對方不會跟自己進去了。
獨自面對枯骨鬼麼?
倒是有些刺激了。
付晨擡手,彎着指節在門板上輕叩。
咚咚——
屋內,傳來一道嘶啞的聲響。
“進來。”
付晨深吸口氣,手掌握着門把,傳來一陣冰涼。
他輕輕擰動,門鎖發出輕微的聲響。
咔嚓——
付晨推開門,就見內部點着盞燈。
黃色的燈光偏暗,卻給人一種略微溫馨的感覺。
這倒是與他想象中的極不相符。
本以爲病態的枯骨鬼會待在陰暗潮溼的地方,屋內再掛着幾名血淋漓的囚徒供它取樂。
沒想到,這個辦公間竟然無比尋常,簡直就與現世別無兩樣。
這時,枯骨鬼正戴着眼鏡,受傷害捧着本書。
這幅安靜的形象,與它枯槁的外表極不相符,以至於付晨都不由一愣。
他很快回神,邁步走入屋中,並隨手關上了門。
枯骨鬼放下手中的書,目光沒有太多情緒,就那麼靜靜地打量付晨。
付晨內心怪異,沒有貿然開口。
於是,屋內就陷入一陣寂靜。
少頃後,枯骨鬼擡起乾瘦的手指,指着付晨道:“我記得你。”
付晨心中一沉,被這種傢伙惦記,可不是什麼值得慶幸的事情。
枯骨鬼回憶着繼續道:“前陣子有次活動,生死擂就是你提出來的吧?倒是有些意思。”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大丈夫能屈能伸。
付晨略微躬身,換上一副笑臉,“能夠取悅大人,乃是我的榮幸。”
枯骨鬼點點頭,評價般道:“你倒是挺識趣。”
話鋒一轉,它忽然道:“最近,你鬧出不少動靜啊~”
這般說着,枯骨鬼咧起嘴角,露出它那標誌性的邪笑。
莫名的威壓擴散,籠罩着付晨周身。
一時間,竟是令他的身軀有些發僵,猶如墜入冰窟一般。
這傢伙,果然不好相處……
付晨在心中暗罵,活躍的思緒已經想好如何應對。
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種種跡象都能表明,枯骨鬼不僅性情殘暴,更享受凌駕他人的感覺。
它之所以製造恐慌,正是因爲要讓他人對自己感到畏懼。
因此,付晨當即面露惶恐,小心翼翼地替自己辯解道:“衝突在所難免,小的不過是有怨報怨、有仇報仇罷了。”
這番說辭,巧妙地迎合枯骨鬼殘暴的性格,“好!好一個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下一瞬,它臉上的笑意陡然消失,“不過,你鬧出的動靜可是不小啊。”
枯骨鬼露出個譏諷般的笑容,“拉幫結派?多可笑……”
它看着付晨,語調稍沉道:“現在,熊幫已經龜縮,虎幫內鬥不止,根本沒心思挑事。”
“至於狼幫,嘖……本就只是登不上臺面的東西,在你這受挫以後,估計也會消停一段時間。”
聽到這,付晨已經明白枯骨鬼想表達的意思。
無非是不想讓幫派太過消停。
說來也怪,尋常囚獄巴不得囚徒們整日安分。
這安吉囚獄偏偏反着來,非要讓囚徒們爭鬥不斷才肯滿意。
枯骨鬼看着付晨,問道:“這可怎麼辦呢?我有些苦惱啊……”
霎時間,一股足以致命的危機感襲上付晨心頭,竟是令他不由得呼吸一滯。
即便枯骨鬼沒有調動鬼氣,可是室內的溫度已然驟降,令人感到無比森冷。
這時,沉寂許久的週六乙忽然開口,“小子,這傢伙起殺心了。”
雖然對枯骨鬼的性格有一定的瞭解,但付晨也沒料到會是這種情形。
這連一言不合便起殺心都稱不上,完全是無緣無故地散發惡意好嗎?
“嘶……這麼難應付麼?”
付晨以心聲嘀咕,已有怒意暗生。
這枯骨鬼嗜血濫殺的性格,早就令囚徒們積怨已久。
付晨也不例外。
如果有機會的話,一定要讓這傢伙知道花兒爲什麼這樣紅……
正當付晨這般設想的時候,週六乙蠱惑道:“現在,不就是很好的機會麼?”
“它身邊可沒護衛,門外那個傢伙可以忽略不計。”
“小子,只要你想,那就把身軀交給我,我來替你教訓它~”
付晨問道:“周哥,你有把握對付這個傢伙?”
週六乙毫不猶豫地應道:“就目前的表現而言,沒有問題。”
付晨有些無語,“你這話說的,不等於沒說麼?”
“它只在咱們面前出過一次手,展露的實力非常有限,天知道還藏着什麼底牌?”
簡單分析過後,付晨已然冷靜下來,“最主要的威脅,還是那詭異的黑氣。”
“現在已經得知,它無形無色,卻充斥整個囚獄。”
“即便我們能將枯骨鬼斬殺,可是憑藉它的地位,也會被黑氣復生,以維持囚獄的秩序。”
“在它復生以後,咱們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聽完這番話,週六乙不屑道:“你這小子,偶爾衝動一回怎麼了?總是這麼冷靜的話,得錯過許多樂子的。”
付晨內心微嘆。
他又何嘗不想瘋狂一把?
朱志義的仇可還算在枯骨鬼頭上呢。
只是事實如此,根本由不得自己。
若是遭枯骨鬼記恨,壓根就不是消耗免死機制這麼簡單的事情。
恐怕復活以後,依舊會面臨地獄般的折磨。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正當付晨思索之際,枯骨鬼的目光愈發陰沉,“你是在無視我麼?”
當付晨與週六乙交談的時候,外界看來就與發愣無異。
他猛地回過神來,旋即感應到更加濃郁的危機感籠罩自己。
枯骨鬼周邊,森然鬼氣散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