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森和付晨的談話,並沒有可以壓低聲響,基本算是不遮不掩地傳入周遭囚徒耳中。
之所以如此,也是羅森故意爲之。
雖說安吉囚獄的規模不小,但可供囚徒們活動的空間卻是不大。
成天低頭不見擡頭見,他們間的消息自然靈通。
羅森這也算是隱性地替付晨證明,以告訴囚徒們一件事。
付晨被枯骨鬼任命,是找鬼物幫派們的麻煩,而非針對選召者們。
因爲羅森淋過雨,喫過虧,這便想着替付晨打把傘,以減少來自選召者們的針對。
即便羅森並沒說明其中的含義,可是付晨卻能領會。
二人就像老友似得,存在着某種無需言說的默契。
羅森對付晨說道:“由於情況特殊,那些幫派皆被安排在二號廠房。”
付晨一怔,旋即明白過來。
這種安排當真是看熱鬧的不嫌事大。
幫派間本就明爭暗鬥,將它們安排在同個廠房,不就是增大摩擦,相當於養蠱了。
付晨恍然道:“二號廠房麼?這倒是附和枯骨鬼的性格。”
羅森表現得不置可否,“至於其他,我也不太清楚,或許能幫你打聽打聽。”
付晨點點頭,沒有拒絕對方的好意,“那就事先謝過了。”
羅森笑着擺手,“小事而已,現在時間還早,它們還沒這麼快完工,你要不要過去看看?”
“早晚都得打交道的,我先去轉轉好了。”
說完,付晨便起身離開。
走出廠房,來到空地之上。
付晨短暫分辨一番,旋即就朝羅森說的二號廠房走去。
對比其他廠房,這二號廠房也較爲安靜。
只是不時有咒罵聲傳出,爲其增添了幾分火藥味。
此時,付晨正站在門口,朝着裏面打量。
他略一掃視,就能看見不少熟悉的面孔。
之前有過沖突的熊幫,近日交過手的狼幫。
至於虎幫則因虎鬼頭領的身亡,其他嘍囉付晨已經記不太住了。
付晨揚起一個微笑,邁步走入廠房。
腳步聲不大,卻吸引來許多注意。
當熊頭鬼和血牙幫主發現付晨的時候,它們的臉色皆是一沉。
“這煞星怎麼來了?”
“晦氣,真特麼晦氣……”
二者在心中暗罵。
由於都在付晨手上喫過虧,本是對頭的熊頭鬼和血牙幫主,竟然難得地達成一致的觀點。
離這個肉畜越遠越好,絕不能沾上半點關係。
隨着掃視,付晨逐漸發現某種規律。
整個廠房以幫派之別,劃分出五個隱性的區域。
熊幫在西南方,狼幫在東南方,而虎幫在東北方。
至於西北方和中心區域,也能以它們的特徵,大致分辨出所屬的幫派。
鷹幫身披黑羽斗篷,鹿幫則是頭長犄角,分別在西北方和中心區域。
看清局勢以後,付晨就邁步踏入廠房。
隨着他每一步踏下,廠房就寂靜一份。
漸漸的,整個廠房只剩付晨的腳步聲規律地響起。
而付晨則像羊入狼羣,可他卻毫不在乎那些虎視眈眈的目光。
當付晨經過狼幫所在的區域之時,血牙幫主再也忍不住,低沉道:“你來做什麼?”
“問得好~”
付晨手腕一翻,猶如變戲法似得,掌心多出一塊木牌,“認得這個麼?”
血牙幫主定睛一看,驀然皺起眉頭,“特職?”
它哪能料到,前兩天還跟自己打生打死的肉畜,竟是搖身一變,進階到管理層了?
付晨微微笑着,“有點眼力見,我現在啊,可是替那位大人辦事呢。”
簡單的一句話,搭配他恰到好處的神色,將“狗腿”二字演繹的淋漓盡致。
既然這張虎皮夠大,那麼付晨也不介意扯上一扯。
此話一出,滿廠鬼物們皆是暗中猜測,看向付晨的目光也有所不同。
其中,最不安的還是與其有過沖突的熊幫和狼幫。
在它們看來,付晨的實力本就強橫。
現在又有枯骨鬼賜予的令牌,那豈不是直接橫着走了?
真要找麻煩的話,估計也會從它們下手。
想到這,熊頭鬼的眼神瞬間清澈不少。
惹不起還躲不起麼?
它將交給小弟的貨箱又要了回來,埋下大腦袋,竟是老老實實地開始工作。
即便有些笨手笨腳,可態度好歹是擺出來了。
這時,倒是血牙幫主略顯尷尬。
它微張着嘴,不知該說些什麼。
付晨收起木牌,沒有過多爲難,笑了笑就朝廠房的中央區域走去。
根據羅森的提醒,在五個幫派當中,鹿幫的地位類似於調停者,維持着隱性的平衡。
因此,它們的整體實力最爲出衆。
按照枯骨鬼的命令,付晨需要挑起紛爭,那就必然會和鹿幫起衝突。
付晨心知這點,於是便打算先去打個交道。
待他走入鹿幫所在的區域,全場衆鬼皆是舉目注視。
不等付晨開口,就有一道嗓音響起。
“這位大人,請問你是在找我麼?”
付晨循聲看去,那是一名面帶微笑的鬼物,語氣溫和,態度恭敬。
與人體不符的兩根碩大鹿角,自它的額頭兩側長出,要比其他鹿角鬼大上整整一輪。
付晨見狀,反問道:“如果你是鹿幫的首領,那麼我要找的就是你了。”
鹿角鬼笑着擺手,謙虛道:“首領稱不上,只是這幫心存善念的弟兄,願意與我共勉同行罷了。”
它自我介紹道:“我叫鹿鳴,不知大人有何貴幹?”
付晨挑着眉,問道:“我聽說,你們鹿幫維持着幫派間的平和?”
鹿鳴再次謙虛道:“不敢當,只是大家都向往和平而已。”
“即便有所紛爭,那也只是小打小鬧而已。”
“一旦有人負責調解,給雙方一個臺階,那麼便都過去了。”
如果說眼睛是心靈的窗口,那麼付晨從鹿鳴眼神中感受到的唯有平靜。
他從未見過哪個鬼物,能像鹿鳴似得,渾身散發着儒雅平和的氣息。
這就不太對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