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鬼一下下地磕頭求饒。
悶響聲傳入一衆囚徒耳中,就像砸在心頭似得,令人胸口發悶。
出乎所有人的預料,枯骨鬼竟是不再刁難,擺了擺手就放過了這頭虎鬼。
以至於虎鬼也有些錯愕,愣愣地站起身。
見枯骨鬼沒有多說什麼,它才轉身回到囚徒們的隊伍當中。
鬼氣升騰,令傷勢癒合。
細砂碎石被擠出傷口,讓人看着莫名難受。
場上,凌遲般的封王儀式還在進行。
枯骨鬼就是要讓虎鬼們知道,只要退出,就可以免去刑罰。
這樣的話,還要繼續堅持下去麼?
它微微笑着,答案是肯定的。
誰都想成爲幫派內的唯一,凌駕於其他鬼物。
在慾望的促使下,誰會甘心就此退出呢?
這樣的封王儀式,不僅折磨肉體,更是精神上的煎熬。
昔日的幫派同僚,已然化作這場消耗戰的敵手。
每當退出一人,那麼就能增加自己的勝算。
漸漸的,越來越多虎鬼支撐不住,帶着滿身傷勢,重回囚徒隊伍當中。
直到場上只剩下兩頭虎鬼,這場儀式也就迎來尾聲。
此時,它們保持着站立的姿勢。
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肉。
這些傷口呈長條狀,猶如老虎身上的斑紋一樣。
大腿部位已經挖出虎紋,手持小刀的鬼獄卒們正在往小腿下手。
每刀落下,皆會引得周遭筋肉陣陣痙攣。
兩頭虎鬼的眼中充斥血光,斜眼看向對方。
瞪大的虎目中,充斥着濃郁的憎惡。
它們沒有憎恨枯骨鬼的膽量,那麼就只能將這份敵意對向對方了。
爲什麼還不退場?
只要退場的話,我們就可以不用受折磨了。
兩頭虎鬼皆是這般想着,卻都不願做出讓步。
直到鬼獄卒落下最後一刀,它們依舊沒人甘願服輸。
臺上,枯骨鬼拍了拍手,讚賞道:“不錯,真不錯啊~”
“擁有這樣的毅力,你們都有成爲一幫之首的資格。”
話鋒一轉,它戲謔着道:“可是,首領只能有一個。”
“那……又該怎麼辦呢?”
兩頭虎鬼異口同聲,低啞着嘶吼道:“殺了它!”
此時此刻,痛感盡數化作恨意,令它們恨不得將對方抽筋拔骨。
枯骨鬼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贊同。
隨着它一擡手,兩頭浴血的虎鬼便戰在一塊。
由於傷勢的原因,它們皆處於油盡燈枯之際。
所以這場戰鬥並不精彩,或是抓撓、或是啃咬,就像稚童打架一般胡來。
即便如此,枯骨鬼依舊看得頗有興致。
直到一頭虎鬼拼着腹部被洞穿的代價,擰斷領頭虎鬼的腦袋,才爲這場死鬥拉下帷幕。
啪——啪——
枯骨鬼的掌聲響起,“恭喜~你戰勝了所有對手。”
僅剩的虎鬼站在原地喘息。
枯骨鬼還未鬆口,它就不敢調動鬼氣恢復傷勢,只能任由血液汩汩地向外流淌。
“不過……”
枯骨鬼忽然露出一個病態的獰笑,“要想成爲首領的話,心胸可不能這麼狹隘。”
話音落下,虎鬼錯愕地瞪大雙眼。
爲什麼……
這個問題沒有答案。
虎鬼只感到眼前一花,隨後便失去了意識。
它死了。
與先前那頭虎鬼的死法如出一轍,皆是被擰斷頭顱。
毫無疑問,這是一場性質無比惡劣的鬧劇。
充斥着枯骨鬼的邪惡趣味,令所有人都覺得膽寒。
即便按照規則去做了又如何?
成功與否,性命安危,皆掌控在枯骨鬼的手上。
最終,這場封“王”儀式的最終魁首,落在倒數第三名退出的虎鬼頭上。
隨着一聲宣判,它就成爲新的虎幫頭領。
堅持、爭鬥,所留下的“虎斑”疤痕,一切都顯得無比滑稽。
枯骨鬼步履悠悠,又像是踩在虎幫衆鬼的尊嚴之上,就這麼離開了活動區。
隨後,便是鬼獄卒們帶領囚徒們返回囚獄大樓。
返程路上,付晨不免有些唏噓。
在這座囚獄裏,枯骨鬼便是唯一的“規則”。
無人能夠完全避免,它所營造的黑色幽默。
週六乙有所察覺,便出聲道:“沒什麼可稀奇的,這個世界從來如此。”
“實力決定地位,地位決定權利。”
“只要足夠強,就能對人生殺予奪,肆意踐踏他人珍視之物。”
頓了頓後,它由衷道:“小子,想辦法變強吧,還有許多更惡劣的事情,我希望你不會遇上。”
“我知道。”
付晨應了一聲,“也會盡力避免的。”
週六乙不再多言,陷入沉寂。
幽深的廊道中,囚徒們皆是保持沉默。
好似有朵陰雲,籠罩在每個人心頭。
無論是人是鬼,皆能感受到這份沉重。
待回到囚房以後,這種感覺才舒緩一些。
“嘖嘖嘖,我還是頭一次覺得鬼物們有些可憐。”
詩語一陣咂舌,嘀咕着說道:“只要身爲囚徒,它們的處境似乎跟我們沒什麼不同?”
“大魚喫小魚,小魚喫蝦米……”
“真是個通俗又殘酷的規則。”
對面,默書接過話茬道:“沒什麼值得同情的。”
“那些鬼物對我們選召者下手的時候,可沒見它們有多仁慈。”
詩語聞言,點點頭道:“確實……”
話雖這麼說,卻沒人又幸災樂禍的閒心思。
只是事不關己,便不去感慨太多而已。
付晨躺在牀上,始終沒有搭話。
詩語一屁股坐在牀沿,“見你愁眉不展的樣子,又在想什麼呢?”
付晨一愣,“有……有麼?”
詩語比劃着道:“你看看自己的眉頭,都快皺成‘川’字了。”
“呃……”
付晨咧了咧嘴,將微皺的眉頭舒展開來,“倒是沒想什麼,只是習慣而已。”
詩語忽然湊近,狐疑着問道:“真的?”
“有心事的話,說出來會好過很多噢。”
付晨隨意一笑,“我能有什麼心事?”
“幫派的事情已經處理完畢,往後就不會再有什麼接觸了吧。”
“現在,咱們只需要準備明晚的行動就好了。”
“明晚,纔是值得重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