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淮舟本身就厭惡喬落宣,平日還要裝出一副深情的樣子,對他來說就有一些難受。何況看到這個女人不知禮數、魯莽行事的樣子就更加厭棄她了。

    讓李嬤嬤好好調教她,正好可以讓她改掉那些破毛病。

    其實他也不是討厭不知禮數的後院女子,如若是李雲岫像她這般,他二話不說絕對向着李雲岫。

    慕淮舟不太想和喬落宣聊得太久,隨便找了個“事務繁忙”的藉口就離開了,剩下的就交給李嬤嬤了。

    李嬤嬤原是宮中的一名老宮女,慕淮舟封王的時候她隨着慕淮舟一起入了王府。她是看着慕淮舟長大的,對慕淮舟的脾性和喜好也瞭解得非常清楚。

    她始終認爲,像李雲岫這種知書達理、溫婉賢淑又出身高貴的女子才適合和自家王爺在一起。而喬落宣這種盲目頂撞、言行舉止一股子小家子氣的女人實在是對不起自家王爺的寵愛。

    她教喬落宣規矩的時候,其實多多少少是帶着一些情緒的。於她而言,女人就應該待在後院安分守己、相夫教子,不宜太過張揚,張嘴閉口都是一些失了分寸的話。

    她開始讓喬落宣重複上午的禮儀和規矩,喬落宣實在是記不住這麼多複雜的東西。她有幾個忘記了,手心又捱了李嬤嬤的竹板幾下。

    喬落宣咬着牙受了,心裏的恨意卻開始紮根發芽。

    自己可是身份尊貴的側妃,竟然被這麼一個低賤的僕人欺負,實在是太羞辱人了。等自己學習好了規矩,從這裏出去,一定會好好想想給這個老東西一個什麼樣的結局比較好。

    李嬤嬤雖說不喜歡她,但是教習她規矩確實是非常用心的。

    不過自己盡心教,她肯學多少就看她自己的了,李嬤嬤在心裏嘆着氣。

    李雲岫自從在宮裏回來之後,就坐在窗前逗逗她還沒養多久的黃鶯玩。

    他不知道慕淮舟說的話是真是假,雖然自己內心非常想相信他,但是他這麼久以來的做派已經傷透了她的心。她害怕,這又是慕淮舟新設的一場局,利用她對他還僅剩的感情來欺騙她。她實在是賭不起,若是真的這樣,她恐怕會因爲這段感情而遍體鱗傷。

    她有自己的私心,就沒把這件事告訴悅心。

    她深知以悅心的性子,是斷然不可能讓自己受半分委屈的,告訴她對她其實並不好,若是她因此衝撞了慕淮舟得到什麼懲罰就不好了。

    悅心這丫頭只要遇上跟自己有關的事情,就容易失了分寸,從小到大都這樣。別看她平時愛哭,其實骨頭可硬了,當初她因爲李雲岫頂撞了二姨娘被罰在雪地裏跪一夜一聲也沒吭過。

    李雲岫右眼皮一直跳個不停,老人們“左眼跳財,右眼跳災”的說法她向來是不信的,但是此時心裏卻總感覺沒什麼好事發生。

    府裏還是和往常一樣,將她的晚餐送到芳蓉苑裏面來。她在嫁進來王府前幾天還是和慕淮舟一起喫飯的,後來好像是因爲什麼原因慕淮舟就讓她在芳蓉苑一個人用膳就行了。

    具體是什麼原因呢?李雲岫仔細想了想,好像是慕淮舟說見到自己煩得很,心情都變差了。

    黃鶯在籠子裏發出了婉轉動聽的叫聲,李雲岫撐着頭靜靜地看着它。

    這個小東西是當初悅心撿到的,那個時候它腿上有傷,李雲岫就拿藥膏給它包紮。現在想想那時候自己真是蠢透了,人用的藥膏怎麼能夠給鳥用呢?

    後來黃鶯的腿傷一直不見好,聽李嬤嬤說南街那邊有一位獸醫,專門給動物治病的。她又差人去把這名獸醫請進了府中,賞賜了好些銀子,只求他能把黃鶯的腿傷治好。

    那獸醫只是民間的大夫,從來沒見過這麼多的銀子,滿心歡喜地接受了這個差事,每天盡心盡力地給黃鶯治病。在他的治療下,黃鶯的腿傷不出半月就好了。

    期間李雲岫放生過這隻黃鶯一次,沒過幾天它又飛回來了。李雲岫想着和它有緣,就將它養在了芳蓉苑。

    這隻黃鶯的叫聲如同一串串銀鈴般悅耳動聽,李雲岫每每見到它心情都會變好了。她也會經常放這隻黃鶯出來耍耍,但是無論怎麼放它出去,黃鶯最後都會飛回籠子裏,久而久之,李雲岫就減少了放它出來的次數。

    在自己被慕淮舟冷落、責備的那段時光裏,因爲這隻黃鶯的存在,她的生活都增添了不少樂趣。

    “你說,他有沒有騙我呢?”李雲岫對着黃鶯說話。當然,黃鶯不會回覆她,只會啁啾啁啾地叫喚着。

    李雲岫眉眼彎彎,淺淺地笑了,“看來你也不太相信他啊,那我就走一步看一步吧。先裝作完全原諒、相信他的樣子,看看他接下來的動作會是怎麼樣的。”

    她心裏其實早就有答案了,只是喜歡對着黃鶯自問自答罷了。

    悅心此時端着一碗湯藥進來了,她有些慌亂地看向李雲岫,“這是太后專門爲小姐準備的藥,讓下人們煎好了端給小姐喝。”

    “藥?我沒生病啊!”李雲岫有些不明所以。

    悅心扭扭捏捏了半天,最後心一沉,走到李雲岫的面前,小聲地說了一句,“這是坐胎藥,太后的態度已經非常明確了。對外太后說小姐自小體弱多病,要喫這種補藥。但是備藥的陳太醫親口告訴我的,這是坐胎藥。”

    李雲岫兩眼發昏,“皇祖母做事怎麼這麼急切,我根本就不想要孩子啊。”

    悅心想了想,還是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雖然給慕淮舟這樣的死男人生孩子確實是一件非常難受的事情,但是小姐,母貧子貴,只要你有了孩子,喬落宣就不會這麼大搖大擺地欺負你了。”

    李雲岫知道悅心說的話非常有道理,但是她心裏還是覺得事情發展太過快速了。

    悅心繼續勸道:“趁着現在太后施壓給王爺,小姐可要好好抓住這個機會。”

    李雲岫閉上了眸子,悅心說得不錯,深宮內院就是這般無情。

    她其實覺得喬落宣說的那番話也不無道理。

    只是無奈生在這個迂腐的朝代,就必須順着這個朝代的規矩生存下去。

    人要學會適應環境、融入環境,才能更好地立存於世,古往今來皆是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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