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軟眸光冰冷,像是開了刃的刀鋒利無比,毫不留情地將傅霆深的僞裝徹底戳破。
“還是說,連你自己覺得哪頭都想要,哪一個都牽掛着,是一件令人羞愧到難以啓齒的事情——”
“夠了!”
傅霆深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碗筷一陣作響。
他站起身來,毫不迴避地直視着蘇軟,薄脣輕啓。
“是,我承認,我是有一些放不下你。可那又怎樣?”
他輕蔑的,居高臨下的盯着心甘情願陪伴了自己三年,他卻越來越看不透的女人。
“你不會覺得,我會放棄盛欣然,選擇你吧?”
“你當然不會。”
蘇軟冷笑出聲。
“你先後打着進修和陪老爺子療養的名義,想盡辦法送我出國,是打算把我養在外面吧,傅大總裁。”
她斜睨着傅霆深,像是在看一個笑話。
“我們在一起三年多了,傅總還不如聶懷山瞭解我。”
“在你決定要和盛欣然重修舊好的時候,我們已經沒有任何可能了!”
傅霆深冷傲地審視着打見了面就迫不及待露出利爪虛張聲勢的蘇軟,擡手掐住她的臉頰往身前一拉,聲音狠厲。
“你在故意激怒我?”
蘇軟眸底微微一顫。
傅霆深抿直的脣角微勾,看透眼前女人的心思這件事,讓他的心情突然間好了不少。
“我猜對了。”
他俯到蘇軟耳邊,語氣格外曖昧。
“激怒我,想讓我生氣走人,是不是?”
蘇軟掙扎着推開傅霆深。
“你想太多了。”
“那就當我想太多吧。”
傅霆深說着鬆開蘇軟,長臂一伸,撈起擺在餐桌上娟子剛送來的花草。
“這叫什麼花?”
“不知道。”
傅霆深笑了笑,他長腿邁開,走到窗邊,將花盆端正地放到已經快要擺滿的飄窗臺上,隨意地撥弄着花花草草嬌嫩脆弱的花朵綠葉。
“沒事,不管叫什麼名字,有沒有什麼特殊含義,貴賤高低,都無所謂。還不是一樣都養在我的房子裏。”
蘇軟面無表情。
“阿軟,激怒我這件事,你真的是多此一舉。”
傅霆深走回蘇軟身旁,頗爲好心地告訴她。
“今晚我有個很重要的應酬,你也好,盛欣然也罷,都比不上它重要。所以,今晚我不會留在這裏。”
他又笑起來,眸底閃着近乎瘋狂的光。
“不過,謝謝你提醒我。今晚,這裏的看守人數會翻倍。”
蘇軟的指尖猛然攥緊,她惡狠狠地瞪着傅霆深。
傅霆深笑得更加張揚。
“不,翻倍太少了,畢竟阿軟可是能爲了我從三樓爬上爬下的人,還是三倍吧。”
蘇軟咬緊牙關。
“你這個……不可理喻的瘋子!”
傅霆深俯到她耳邊,輕聲。
“有那麼一點兒,是爲你瘋的,開心嗎?”
蘇軟偏頭躲開,轉身上樓。
傅霆深沒有攔她。
他高聲喊着秦風的名字。
“秦風,今晚讓你的兄弟們打起精神,敢放進一隻蒼蠅進來,扣你們三年的獎金。”
一直被娟子拉着躲在窗戶下面聽牆角的秦風渾身打了個激靈,徹底清醒。
他瞥了眼絞着手指頭一臉憤恨的娟子,後知後覺地小聲問:“不是吧,娟子,你們真打算今天逃跑啊?”
娟子遷怒地瞪了秦風一眼,起身,走人。
秦風滿臉震驚。
他火速追上去,不敢置信地問出聲。
“你和阿軟姐什麼時候商量的啊?”
“你每次來,我都一直跟着你的!”
“是那些花嗎?可那些花裏也沒寫字啊!”
秦風驚訝好奇的聲音傳進傅霆深耳朵裏。
傅霆深臉上的笑意瞬間凝固。
竟然真的讓他猜對了!
他回頭望了眼隨意擺放在飄窗臺上的花花草草,脣角的笑意徹底隱去。
只是,那是屬於蘇軟和真正送花人之間的祕密。
進門時娟子的那句話再次在耳邊響起。
“阿軟姐這麼好的人,他不珍惜,有的是人搶呢!”
他竟不知道,她如此受歡迎!
送花的人到底是誰?!
想要搶走蘇軟又是誰!!
傅霆深近乎瘋狂地望着二樓緊閉的臥室門,視線幾乎凝化出了實質。
二樓臥室。
蘇軟站在窗邊,摩挲着傅霆深找回的燙金懷錶,望着窗外萬里無雲的蔚藍天空,不知在想些什麼。
飛機劃過蒼穹,在無邊無際的藍天上留下濃白的長痕,久久不曾散去。
蘇軟望着那條人工造出將天空一分爲二的白雲,忽地彎起脣角,喃喃出聲。
“傅霆深啊傅霆深,你還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啊。”
她真的只是單純不願他留在這裏過夜。
看見就煩。
*
聶懷山聽着娟子的講述,茫然了一瞬。
今晚幫蘇軟逃跑,他怎麼不知道?
儘管如此,他還是很配合地倒吸一口涼氣。
“傅霆深猜出來咱們今晚要動手了?”
娟子猛地點頭。
反正已經被看穿,她也不再顧忌秦風還在旁邊聽着,大聲與聶懷山密謀。
“聶大夫,接下來我們怎麼辦啊?總不能一直讓阿軟姐被關着。”
聶懷山掃了眼被娟子當成空氣的秦風,摸着下巴故作深思熟慮了一番,然後開口。
“你先回去,等我想到辦法,再通知你。”
“好。”
秦風幽幽盯着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對聶懷山信任加倍的娟子,心中忽然騰起一股強烈的危機感。
娟子該不會喜歡上聶懷山了吧?
聶大夫人帥年輕醫術好家世也好……像娟子這樣單純可愛心地善良的小姑娘,動心是很正常的吧?
啊……完蛋了……
除了體格,他完全比不上聶大夫啊!!!
聶懷山輕咳一聲,打斷正在腦海裏天人交戰的秦風,好心提醒他。
“秦風,娟子走了,你不去追?”
“啊?哦哦哦!謝——”
秦風下意識想說謝謝,想起娟子喜歡聶懷山的可能性,謝字拐了個彎兒,憋回肚子裏。
怎麼可能對情敵說謝謝!
聶懷山完全不知道自己在秦風心目中已經成爲了他強勁的對手,等秦風走遠,他火速掏出手機。
【兄弟,你今晚要動手?】
【?】
【娟子說的,蘇軟突然激怒傅霆深,傅霆深以爲她今晚要跑,加三倍人力防守呢!】
【阿軟應該在演傅霆深^_^】
【……像她能幹出來的事。好兄弟,咱們啥時候動手?】
【明天送野薔薇,要最難看的品種。】
【行,所以啥時候動手?】
【不需要動手。】
【????】
聶懷山一長串問號打出去,對方沒有再回復。
聶懷山惱怒地把手機砸在沙發上。
謎語人什麼的最煩了!
*
首都,私人文化會館。
一場小型的高端古典私人音樂欣賞會剛剛結束。
“澤安呀,你剛從國外回來,也不回家,在我這裏鞍前馬後跑來跑去的,到底是爲了什麼事兒啊?”
說話的是個身材高挑氣質典雅的女人,約着四五十歲的年紀,盤着發,穿着水墨開襟半身衫。
“文姨,沒事兒就不能來看您了?”
被喚作澤安的年輕黑髮男人笑得溫文爾雅,聲音柔和得像是拂面春風,格外潤耳。
文姨笑道:“臭小子,過了這個村兒可沒這個店了啊。你今天不說,以後也不要再說了。”
顧澤安一臉無奈,“文姨把我後路堵得這麼死,我也只能說了。”
他收斂起幾分開玩笑的神色,輕聲問。
“文姨,您還記得蘇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