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貴女放肆 >第四百五十六章 流言日
    青陽公主乘坐馬車遠去時,陵陽的天空忽而下起了細雨,細雨飄在未消融的積雪,砸出一片繁碎的小坑。

    一小婢輕聲咕噥:“什麼鬼天氣?這才放晴一日,怎麼又飄起細雨?”

    盧嬤嬤斜眼,聲色不悅道:“發什麼牢騷?還不速速去鋪子取兩把紙傘來?”

    “是。”

    婢子狂奔而走,快得根本來不及叫清妧說聲且慢。

    “嬤嬤,這小婢子叫你這麼一嚇,今夜多是睡不踏實。”

    “郡主脾氣好,極少和婢子們計較,這等脾性在安家,倒不是多大的事,但以後,等郡主進了皇城,下面的人若還是這般散漫,難保不會給郡主惹禍。”

    這話不由地叫清妧擡眸,遠眺皇城。

    關於這場婚事,她一向想得不多,即便想起,也盡是將和心慕之人執手的歡愉,卻甚少會想,嫁人之後的生活會發生怎樣天翻地覆的改變。

    皇城,到底不同於尋常人家,一旦她踏進去,這一生,直到死,再無離開的一天。

    “郡主,您怎麼了?”

    “沒。”清妧笑笑,轉頭看向不遠處的七風居,“趁雨不大,我們去七風居,取青陽公主送的二兩茶葉。”

    “不如婢子去取?”

    “一起。”

    說着,清妧步出涼亭。

    沒走兩步,細雨逐漸轉大,盧嬤嬤一邊扶着她往街邊走,一邊忍不住低喃:“不過二兩茶葉,郡主倒是慎重。”

    “嬤嬤以爲青陽公主送得真是茶葉嗎?”

    “郡主的意思是公主送茶葉是假,引郡主去七風居是真?”

    “恩。”

    不知是因爲下雨的緣故,還是因爲那些貼滿大街的通緝令,偌大的十字街上幾乎看不見幾個人,此等冷清直到接近七風居纔有所好轉。

    進門前,清妧聽見一側傳來一聲長嘆,她回眸一看,見買包子的小攤販正在拾掇家當,準備收攤。

    車上,堆積如小山的包子冒着熱氣。

    見此,盧嬤嬤小聲感慨:“前一陣,陵陽天氣不好,商販們生意多慘淡,本以爲這兩日能好些,卻又撞上死囚越獄,今年的陵陽城,怕是有不少人年關難過。

    “恩。”

    聖人有言,興百姓苦,亡百姓苦,但興,總比亡,要好些。

    “郡主,雨變大了,咱們進去吧。”

    這時,對面的街角衝出幾個衣衫襤褸的叫花子,他們瞅準商販低頭收東西的時機,一擁而上,搶走半車包子。

    待商販察覺,起身嚷嚷,叫花子們已經跑出老遠,滿車的包子,一半被搶走,一半又幾乎滾落在地。

    商販低眉,看着僅剩的幾個包子,不由地落下一行淚。

    “嬤嬤,給那小販二兩銀。”

    “是。”

    盧嬤嬤快步走到車前,塞給小販二兩銀:“你的包子,我家主子買了。”

    小販擡眸,看見立在七風居門口的清妧,又哭又笑地下跪叩首:“謝郡主大恩。”

    “早些歸家吧。”

    “是。”

    小販推着車子,歡歡喜喜歸去,那些個搶了包子的叫花子,在暗巷裏悄悄探出腦袋,見此,盧嬤嬤急步回到清妧身邊:

    “郡主,咱們趕緊去取茶葉,取完了就回家。”

    “好。”

    七風居在外聽着人頗多,真進了門,便發現茶客遠不如往日多,小二見她們進門,滿面笑容地迎上來:

    “郡主,樓上請。”

    “不了,我來取二兩茶葉。”

    說着,清妧示意盧嬤嬤去取茶,她自己則在小二的引導下,挑了個僻靜位置,略略地坐了坐。

    隔着木製屏風,清妧聽見鄰桌在小談。

    “刑部的告示,你們看到了嗎?”

    “那麼多的告示,怎麼可能看不見?”

    “你們覺得,真是江洋大盜劫囚嗎?”

    問題問出許久,清妧都沒有聽到有人回答,正當她以爲這個話就此中止時,有人卡着嗓子,小聲問:

    “宮裏的事,你們聽說了沒?”

    “啥事?”

    “宮裏的採辦姑姑和我家二姑的三弟媳婦是表親,昨日兒她突然給了三媳婦一大筆銀錢,託她帶回老家。

    三媳婦覺得奇怪,就問是怎麼回事?

    採辦姑姑說,陛下下敕,要把先帝的妃子和皇嗣全殺了。”

    茶客一聽,紛紛露出震驚:“真得假的?”

    “你們忘了嗎?那天在皇城前,那惠貴妃說后妃和人私通的不在少數,陛下逮着這一點,要斬草除根。”

    這話說完,茶客又陷入一陣短暫的沉默,過了好一會兒,纔有人不確定地說道:“不能吧?陛下可是得神佛庇佑的有福人,手段怎麼可能這麼狠辣呢?”

    “說實話,我本來也不信,可天牢被劫,讓我不得不信了。”

    “怎麼說?”

    “冷山天牢守衛森嚴,啥時候出過這麼大的亂子?你們真以爲靠幾個江洋大盜就能把冷山鬧成這樣?”

    “不是江洋大盜,又是誰?”

    “聽我二姑的三弟說,昨晚上從天牢跑出去的,除了幾百號死囚,還有大殿下,三殿下,和七殿下。”

    “天哪——”

    鄰桌的一衆茶客不由地驚呼:“這麼說,是幾位殿下知道自己要是不跑,可能會被陛下處死?”

    盧嬤嬤揣着袖子,拎着一包茶葉,急急走到清妧身前:“郡主,掌櫃說,沒人在七風居給郡主買過二兩茶,不過,他白送給奴婢二兩迎春。”

    “知道了。”

    清妧起身,快步往外走。

    從茶桌間穿過,她時不時地聽見同一翻言論,陵陽的這場亂事,是因爲皇帝爲坐穩龍椅,決意殺儘先帝子嗣而起。

    出了七風居,盧嬤嬤看着越下越大的雨,不由地皺起眉毛:“傘沒取來,這般大雨,若冒雨回去,怕是要淋溼。”

    “不回家了。”

    “欸?”

    “嬤嬤,去和掌櫃借輛車,我要進宮。”

    “……是。”

    盧嬤嬤雖不明所以,卻絕不會質疑主子的決定,她飛快轉身,衝回七風居。

    街上空蕩,雨勢雖轉又大,但不至於立刻叫人淋溼,清妧只在門下立了一會兒,便拾階而下。

    快到街邊,眼角驟然衝來一團黑影,未等清妧看清楚來得是什麼,那黑影抽出一把匕首,抵在她後腰。

    “休要說話,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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