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景眉頭緊蹙,沉着臉,立馬逼問出聲,語氣裏的擔憂顯而易見。

    “承承,怎麼突然去醫院了,你哪裏難受?還是小川出事情了?”黎女士也是滿臉愁容,慌忙追問道。

    陸祈承握着茶杯的手掌收緊又放鬆,眉梢微揚,眸底深處是全然的漫不經心,喉結滾動,薄脣稍啓。

    “祈川沒事,是一個好消息,他今天下午突然恢復語言功能了。”陸祈承擡頭看向他們,輕聲喚道:“爸,媽,祈川能說話了。”

    話音剛落,黎女士首先驚歎出聲,聲音迅速染上了濃濃的哭腔。

    “承承你說真的?太好了,祈川能說話了,雲景你聽見了嗎?咱們祈川能說話了!”

    “嗯,聽見了。”陸雲景聲音雖然冷靜,眼睫卻在微微顫動。

    “我,我這就讓王叔備車,咱們趕緊去醫院,看看咱們小川。”黎女士說着站起身,難掩激動,急匆匆地就要往外走。

    陸祈承將她的表情收入眼中,眸光黯了黯,擡手握住了女人的胳膊,將人輕輕拉回椅子上,嘴角扯了扯,苦澀的笑意不達眼底。

    “媽,不用擔心,我已經找黃主任給小川檢查過了,一切都好,今天很晚了,您和爸來回奔波太辛苦了,再說了,這個時間點,祈川也要休息了。”

    “對對對,祈川睡得早,我和你爸明天一早再過去看他。”黎女士自顧自地說着,急促的呼吸逐漸平靜下來,溫熱乾燥的手掌覆上了男人的大手,“承承,小川真的沒事嗎?”

    陸祈承神情拘謹,不苟言笑,眉宇間泛着待人接物的鄭重之色,不動聲色的臉龐上,永遠掛着一副恭謹謙遜的表情。

    此時,卻也忍不住貪戀手上傳來的暖意,眼眸微動,溫潤的嗓音從喉間溢出。

    “嗯,小川沒事,今天下午在病房裏,小川已經能跟我正常交流了。”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咱們小川啊,受了這麼多苦,我還以爲,這輩子都聽不見他再叫我一聲媽媽了。”

    說着黎覺夏聲音一滯,眼眶中不受控制地落下兩滴淚來,掉在雪白的錦緞旗袍上,暈開點點水漬。

    女人微微偏頭,立即用手背將淚水擦去,壓下心底翻涌的情緒,強忍着心中的酸澀,圓潤白淨的臉上浮上一抹笑意,故作平靜地說道。

    “媽最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這眼皮子底下裝不住東西,情緒可容易激動了,不管怎麼說,小川能說話了,這是天大的好事兒,咱們都應該高興!”

    “是好事兒,小川會慢慢康復的。”

    陸雲景在一旁默默聽着兩人的對話,將手帕遞到妻子跟前,斂下眼底的擔憂,神情平靜,顯得鎮定自若。

    舒展的眉頭上,有着歷經滄桑歲月洗禮後的超然物外的冷靜,流露出久經風霜的成熟穩重之色,鋒銳的眼睛突然看向對側的男人,透着幾分冷意的聲音陡然響起。

    “祈川他,叫你哥哥了嗎?”

    此話一出,茶室瞬間陷入沉靜,三人神情各異,茶壺上白色的水汽一寸一寸向上散開,在空中漾出了一圈細密漣漪,模糊了陸祈承臉上的表情。

    良久,男人線條分明的臉龐上有了波動,有着生硬而機械的表情,透着難以掩飾的麻木,那冷淡的眉眼間,隱隱泛着一絲疏離和冷漠之色。

    “叫了,他叫我哥哥了。”

    “嗯,明天早上我和你母親去醫院看他。”陸雲景輕酌一口茶,沉聲說道。

    “我讓林特助安排。”

    黎覺夏看着眼前同樣不苟言笑,面容相似,脾氣、性格都如出一轍的父子,面露愁容,不知該如何緩和兩人的關係,只得拍了拍陸祈承的手背,溫柔地說道。

    “別聽你爸瞎吩咐,他自己有那麼多助理、司機,打個電話就能安排好,哪裏用得着事事都麻煩你,承承,要不你明天也別去公司了,咱們一家四口好好聊聊天。”

    還不等陸祈承回答,主位上的男人已經投來了不贊同的目光。

    “覺夏,現在正是祈承集權的關鍵時刻,不能有片刻放鬆,陸氏清理門戶的工作剛剛完成,那些舊臣的股份和人脈,必須儘快劃入祈承名下,遲則生變。”

    “爸,我明白。”

    “那也不用這麼着急吧,如今公司逐漸步入正軌,那普通員工還有節假日呢!你看看咱們承承這兩年,有好好休息過一天嗎?不是圍着祈川、就是圍着公司轉,好好的一個人都累瘦了!”

    陸雲景有他自己的考量。

    既然無法讓陸祈承擁有全部的父愛和母愛,倒不如給他一切男人所渴望的權力和地位。

    等他站到足夠的高度後,那些小情小愛、流言蜚語,自然就入不了他的耳了。

    “祈承是你和我的兒子,我對他的能力十分清楚,他在陸總這個位置上坐得夠久了,明年,我會把手裏的股份全部轉到他名下,在他成爲陸董之前,必須肅清整個陸氏。”

    黎覺夏一聽這話就生氣,握住了陸祈承的手,笑着示意他不要說話,然後扭頭就狠狠瞪了一眼主位上的男人,肆無忌憚地反駁道。

    “還不是你年輕的時候不夠努力!你要是把整個陸氏收拾地妥妥貼貼,咱們祈承現在哪還需要這麼累?”

    陸雲景險些被茶嗆到,一貫不動聲色的面容出現了細微的龜裂,擡手捂住臉,悶聲咳了咳。

    “覺夏,當着孩子的面,你不能這麼說!”

    “憑什麼不能說?你自己顧及着兄弟手足,不好意思把那些心懷鬼胎的人趕出去,留了這麼大一個爛攤子給兒子,還好意思提這麼多要求?明天祈承休息,你去上班!”

    “書書,不許胡鬧!我已經退了,現在的陸氏,是陸祈承的陸,他有責任去開拓自己的疆土。”

    書書是黎覺夏的閨名。

    陸雲景一般不會在孩子面前這麼稱呼妻子,如今這個稱呼一出口,帶了幾分示弱的意味。

    “我不管!你不能這麼使喚我兒子,我討厭你這種行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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