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蘇默點了點頭，又拿起幾張照片，仔細端詳着，“她醒來的時間太湊巧，我需要驗證一些事情。”
“什麼事，我幫你。”顧麗臉上的神色突然凝固，莊重地抓着蘇默的手掌，連忙對她說道。
她看到了蘇默暗藏在眼底的狠厲，熟悉而又陌生，她害怕有朝一日，真相得以查明，沉冤得以昭雪，她會失去蘇默，這種鬼祟的彷徨驚慌是一種直覺。
蘇默正專注地翻看着照片，本以爲無所獲，不曾想，居然還有意外之喜。
賀玲蘭與一女人坐在咖啡廳裏，照片雖有點模糊，但她依舊一眼便認出了戴着鴨舌帽，只能看清側臉的另一女人是誰——方紅，這兩人居然認識！
晴天霹靂，有些事情正如串珠子般慢慢成型，籠罩着她的迷霧正在眼前散開，她專注地捏着照片，但顧麗看着她的眼神過於銳利，她的專注不得不被打斷，擡頭看向顧麗，一臉愕然地看着她莫名出現的憤慨。
“你怎麼了？”蘇默暫停了思索，關心地問道。
“你你……你又走神，你又不聽我說話，你又不理我！”靈光乍現，顧麗決定對蘇默的忽視進行控訴。
“我只是在思考問題，不是故意不理你。”
“反正都是一個意思，你又忽視了我的問題。”
“在我爲你進行答疑之前，你能不能先去浴室泡個澡，把你身上亂七八糟的味道洗乾淨？”
顧麗窘迫地抓起身前的衣服，像是鼻塞聞不到味道一樣，長長地吸了一口氣，異味入鼻，猛然覺得靈魂都得到了昇華，這奇異的味道，她是怎麼沾染上的？怎麼像是泔水一樣。
越想越不對勁，越聞越想吐，渾身不舒服，睜大眼睛回想自己這一身“臭”味是怎麼來的，想破腦袋都沒得出個所以然，在胃酸涌起來之前，連忙扶腰跑進浴室，毫不猶豫地將身上的衣服脫下來丟進垃圾桶，大洗特洗，將自己的皮膚搓了好幾遍才罷休。
蘇默在窗邊站立，近些時日以來，她越來越喜歡站在窗邊眺望遠方，夕陽遮蓋下的天空，如一個深隱林中的水彩畫，稀疏柔亮的光線，依其深淺，漸漸映耀在半空中，滿眼柔色錯綜複雜。
十幾只集結成羣排列成“人”字形的小鳥，在晚歸的黃昏裏疾飛鳴叫，它們如精靈，撲騰着翅膀忽上忽下，歡快地從蘇默的眼前飛過，繼而隱入雲層，消失得無影無蹤。
喉嚨突然發癢，蘇默順勢而爲咳了一聲，空氣中有一股馥郁的清香，蘇默用力地聞了聞，像是米飯的香味，尋味而去，那股香味像是從門縫裏飄進來的，猜測是隔壁客人叫的外賣。
外賣？
蘇默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看顧麗那邋遢的樣子，猜想她應該是還沒有喫晚飯，起身拿起手機，正準備叫外賣時，門鈴聲倏忽響起，心沒來由的一緊，蘇默深吸一口氣，透過貓眼發現門外站着的人赫然是程野。
將門打開，看着左右手都拎着東西、懷裏還抱着一大堆的程野，震驚之色躍於臉上：“你不是走了嗎？你這拿的是什麼？”
顧麗從浴室出來，直接傻眼。
這麼一會兒的功夫，怎麼就進來了一個男人？低頭瞧見自己僅用一條浴巾聞着的身體，立馬閃身回臥室，穿好衣服再出來。
蘇默看着桌面上滿滿當當的一大堆食物，一時無語，心情真是五味雜陳，複雜得她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隔了好久才說出一句話：“你這是把超市都搬過來了？”
顧麗走上前來搭腔，隨手翻了翻，大喫一驚，“程少，你……真厲害！”
程野略顯羞澀地抓了一把自己的頭，偷瞄了蘇默一眼，趕緊回道：“我見你下午也沒喫多少東西，我回去也沒事幹，剛好路過一個超市，就進去裏面逛了一下，太久沒買東西，一時沒忍住，拿的有點多。那幾袋都是零食，另外一袋是外賣，你們能喫就喫，要是不喜歡，直接丟掉就好了。”
“你要不要留下來一起喫？”蘇默隨口問道，拆開了外賣盒，量挺多，再多來兩個她們都喫不完。
“要。”程野連忙回道，他這一天都沒咋喫東西，早就餓了。
“程少，麻煩收斂點，好歹也是一少爺，什麼山珍海味沒喫過，別整得自己像是個餓死鬼一樣，好嗎？”
“少爺怎麼了，少爺也得食人間煙火，也得喫五穀雜糧，這飯菜聞得這麼香，肯定好喫。”說着便幫忙將桌上的東西拿到旁邊放着，不經意間看見桌子上的一沓照片，他的目光忽然被上面的人物吸引住，“你們在調查賀玲蘭？”
蘇默和顧麗同時一怔，不禁互相對視了一眼，有剎那的慌亂自兩人的眼中閃過。
顧麗將照片收起來放好，語氣不善：“聽說程少與賀小姐自小認識，程少要不要去跟她通風報信一下？”
程野慢悠悠地在蘇默旁邊坐下，面色平靜地喫着手中的盒飯，隨意夾着盒中的飯菜，像是沒有聽出顧麗話語中的陰陽怪氣，老神自在地慢慢咀嚼着。
顧麗一直注視着程野的動作，見蘇默有些出神，任由她如何擠眉弄眼都沒有反應，心中一急，趕緊道：“程少，你不會是在跟我們玩\u0027明修棧道，暗度陳倉\u0027這種伎倆吧？”以給她們送東西的名義，行刺探情報之事，以便暗地裏幫助賀玲蘭，一想到這種可能，手裏的飯都不香了。
程野對顧麗的審問充耳不聞，但嘰嘰喳喳的實在是擾人，將口中的飯菜吞嚥下去，忽然看着她道：“學過《論語》嗎？”
一直不曾開口，在默默地喫飯的蘇默，夾菜的動作一頓，總感覺程野這話有點耳熟。
顧麗一愣，不知道程野的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卻還是照實回答：“學過一點。”
“知道\u0027食不言寢不語\u0027嗎？”
“我……”
“閉嘴，喫飯。”蘇默將顧麗的話打斷，她終於知道爲什麼覺得耳熟了，這話分明就是她問過他的，吖的，還真是記仇，這心眼估計也就比針孔大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