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難怪隨行的醫者判定秦始皇已經死了。
如果只是粗略地檢查,認定人已死也不奇怪。
但是嬴啓不這麼認爲。
他可是醫科大學的高材生,就算是在這醫療條件貧乏的時代,他也不會輕易下判斷。
他俯下來趴在秦始皇心臟處仔細聽。
沒有心跳。
但他並沒有氣餒,在龍榻沿坐下,抓着秦始皇的手放平。
他的兩個手指輕輕地把在秦始皇的手腕處。
一絲微弱的脈息終於被他捕捉到了。
嬴啓頓時興奮不已!
果然,自己猜測得沒錯,秦始皇並沒有死透。
別看他面呈死灰色,實際上他還活着。
也就是說,其實他處於氣若游絲的狀態。
嬴啓突然慶幸自己穿過來了。
否則,秦始皇就會被趙高等人裝入密封的棺木內送往咸陽,那可真就死定了。
不是悶死,就是餓死。
“公子?”
敖古驚訝地看着他。
公子啓的臉上不僅沒有沉痛之色,反而還面帶喜悅。
“敖古,快倒一碗熱水來!”
寢殿內一角有個火爐,在秦始皇住進來的時候,那是爲始皇帝燒水和煎藥用的。
始皇帝一死,那火爐便無人去理。
此時火苗尚在,爐上的瓦罐內還有熱水在冒着氣兒。
敖古很快便倒來一碗水。
嬴啓按壓着秦始皇的人中,隨後朝着始皇帝的幾處要害快速點了幾下。
這是一手點穴甦醒法,是他在暑假期間跟一位民間老人學的。
沒想到今日竟用上了。
“呼”的一聲。
一股氣從秦始皇的喉嚨裏發了出來。
“陛下果真活了!”敖古小聲道。
他心中的興奮不亞於嬴啓。
“水給我。”
嬴啓扶着秦始皇靠在牀頭,把一個圓枕塞到他的後背。
隨後接過熱水,試了試水溫,剛好溫熱。
他一手端着碗,一手捏住秦始皇的下巴使他的嘴微微張開。
水緩緩地灌進了秦始皇的口中。
眼見得秦始皇的喉結在慢慢地松,水喝進去了。
敖古接過空碗,喜極而泣道:“公子,您可是救活了陛下了!”
“何人在此喧譁?”
秦始皇閉着眼睛有氣無力地問道。
“陛下,您醒了?”
敖古在龍榻前跪了下來。
秦始皇努力地睜開朦朧的雙眼,看見榻前一高一矮兩個影子。
“你們是來接朕去的?”
嬴啓和敖古:“……”
還是敖古想到了,站了起來,在嬴啓耳邊低聲道:“陛下剛醒,拿咱倆當無常了。”
這種犯死罪的話也只敢對嬴啓說。
嬴啓懂了,輕聲回道:“父皇,是兒臣。”
“哦,胡亥呀。”
“父皇,我是啓兒。”
秦始皇的雙眼此時才聚焦,終於能看清楚眼前的人。
“聽說父皇身體不適,兒臣便前來探望。”
“豈止不適?朕在鬼門關走了一遭,不知怎地還沒有過橋便醒了。”
敖古忍不住了,靠近龍榻前,說道:“陛下,是啓公子救了您。”
“啓兒救了我?”
“是,您看這寢殿內只有啓公子在這兒,他們都以爲陛下已經……”
“都以爲朕死了?”
秦始皇的臉色越來越青。
“傳趙高來見朕!”
“父皇,您現在還不適合動怒。”
嬴啓連忙阻攔。
也就是說,如果這個時候趙高和李斯知道秦始皇沒有死。
他們就會一不做二不休,讓秦始皇的死成爲事實。
否則,秦始皇知道他們密謀矯詔之事,不誅殺他們纔怪。
此時秦始皇的病還沒有好,一口氣吊着,隨時都有可能一命歸西,暫時不能讓他受到刺激。
秦始皇還想逞強坐起,一陣暈眩襲來,身體冷得直哆嗦。
嬴啓連忙扶他躺下,爲他蓋好被褥,感覺到秦始皇的身體開始發燙。
他發高燒了。
“敖古,我父皇平日喫的是什麼藥?”
“小人也不知。”
“有藥渣麼?”
“藥渣?有有。”
就在火爐子旁邊的地上,昨日服用過的藥渣還沒來得及清理。
“快拿來我看看。”
有了藥渣,就能知道那些御醫爲秦始皇開的都是些什麼藥。
能大致知道秦始皇該用什麼藥來恢復。
“公子,給。”
敖古雙手遞過來一碗藥渣。
嬴啓仔細分辨了一會兒,並拿起來一片一片地嚐了嚐。
“公子,如何?是這藥有問題?”
敖古眼巴巴地看着他。
“藥沒有問題。”
嬴啓淡淡地回答。
“是人有問題,醫者有問題。”
“醫者有問題?醫者對陛下下毒?”
敖古嚇得後背發涼。
那位隨行老御醫,可是跟隨了陛下幾十年的醫者。
他對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鑑。
如果連他那麼一個人都敢對陛下下毒,那麼,咸陽城內還有多少對陛下忠心的人?
“不是下毒,是醫者醫術不行。”
儘管那是一位老御醫,但是和掌握着現代醫術的嬴啓相比,那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這話若是在平時說,敖古鐵定當嬴啓目中無人、吹牛。
但是此時,他對嬴啓可是百分百的信賴。
“公子,您定有手段治好陛下是麼?”
“對。”
“需要小的做什麼您儘管吩咐。”
“還真有。”
“您說。”
“有酒嗎?”
敖古一陣愕然:“酒?”
這不是在說陛下的病麼?
公子怎麼突然提到毫不相干的酒?
“有有,我房裏就有。”
那可是趙高賞給他的好酒,他沒捨得喝。
“能弄到藥嗎?”
“藥?能,老醫者便是與我同屋,他的藥箱就在屋裏。”
“好,我需要桂枝、人蔘、麻黃、蜂蜜……”
嬴啓一口氣報了六七種藥名,敖古都記住了。
“快去拿來。”
“是。”
敖古又從小門出去了。
很快,他左手抱着一小壇酒、右手提着一大包藥材。
“敖古,幫我把藥煎上。”
嬴啓把幾種藥大致抓了一些,分量全考估的,差不多就好,無法做到精確。
敖古立刻把爐子燒旺,煎藥瓦罐架在爐火上。
“公子,若是趙大人與胡亥公子進來該如何是好?”
那一定會殺了他們兩個,還會殺……陛下。
這個道理嬴啓懂。
那幫逆賊在決定矯詔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沒有了回頭路。
他們只有把這寢殿內的三個人都殺了,才能繼續扶持胡亥登基。
不過,嬴啓胸有成竹,誰來也不怕。
“放心,寢殿已是禁忌之地,他們暫時不會來。”
“爲何?”敖古疑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