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認爲父皇已經駕崩,此時不會前來。”

    嬴啓胸有成竹地說道。

    敖古恍然大悟:“對對,至少今日他們不會再過來。”

    趙高等人密謀陷害扶蘇與蒙氏兄弟都來不及,哪裏還會到一個死人這兒來?

    真以爲他們會來表孝心守靈?

    見公子啓如此鎮定,敖古也放心了許多。

    畢竟,如今的公子啓在他的心目中,那可是有本事之人。

    嬴啓倒出一小半碗酒放在几案上。

    他二話不說,一把扯開敖古的領子。

    鮮血淋淋的肩頭露了出來……

    敖古的傷口還在流血。

    這身土褐色的衣裳已經被鮮血染得呈黑色。

    “哎喲,嘶……”

    敖古此時才感覺到了疼痛。

    這大半天只顧着擔心陛下,忘了自己的傷。

    嬴啓一仰頭,把碗裏的酒全都喝進嘴裏。

    對着敖古的傷口“噗”的一陣噴灑,酒全部噴在傷口處。

    烈酒的刺激,使得敖古疼得齜牙咧嘴卻不敢叫出聲。

    嬴啓把几案上的香爐灰抓了一把,就着蜂蜜拌了拌,黏糊糊的正好。

    “公子,您這是做什麼?”

    “幫你止血、消炎。”

    “何謂消炎?”

    嬴啓看他一眼,想起他是古人,大秦沒有“消炎”這個名詞。

    “就是爲你療傷,能讓你好得快。”

    “真的?多謝公子!”

    他從敖古身上撕了一塊布條下來,把他的肩頭包紮好,這才鬆了一口氣。

    這種古老的消炎止血的方法,至少能保證他不得破傷風。

    在古代,破傷風可是要命的。

    “公子,您可真是好人……”

    敖古有些哽咽,做宮人二十多年,第一次有人對他如此貼心。

    在這種時刻竟然還會想到他的傷。

    “你是我母親的故人。”

    嬴啓只是淡淡地說道。

    “公子,您的母親她,並非……”

    他想說並非正常死亡,但是立即想到此時不是說這事的時候。

    “並非什麼?”嬴啓停了下來。

    “哦……小人想說您的母親是位好女子。”

    “嗯。”

    嬴啓從小就聽乳母說過,母親是個善良溫婉的人。

    他一邊想着,一邊用方纔捆綁那四人剩下的布條把敖古的傷口包紮好。

    “公子,您的醫術比老醫者強。”

    “此刻已經不疼了。”

    此時的敖古對嬴啓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倆人坐在爐火旁,看着瓦罐冒熱氣。

    嬴啓擡頭看了看高高的窗子,之前白天還有微弱的光線透進來,這會兒已經暗下來了。

    “公子,外面已經天黑了,他們該來了吧?”

    “不會。”

    秦始皇在世的時候,他們對他又敬又畏懼。

    現在“死”了,他們沒有必要大晚上的跑來裝忠孝。

    何況,他們正在策劃驚天大陰謀,哪有時間跑到這個停放死人的地方?

    嬴啓心中冷笑,不着急,且由那羣人先蹦躂。

    藥味兒在寢殿中瀰漫,藥煎好了。

    敖古連忙擺好碗。

    “我來。”

    他用一塊粗麻布包着瓦罐,小心翼翼地把藥湯倒在碗裏。

    晚上的沙丘宮內氣候已是寒入骨,不一會兒藥湯不燙了,敖古搶着端起朝龍榻走去。

    嬴啓扶起半昏迷中的秦始皇。

    “父皇,兒臣喂您吃藥。”

    “嗯……”

    秦始皇的眼睛喫力地睜開一道縫。

    坐起後,嬴啓把藥碗送到他的嘴邊,秦始皇喝了一口,眉頭立即皺起。

    他轉過頭審視着嬴啓:“與之前醫者的藥方不同?”

    “是的父皇。”

    嬴啓大方承認,並耐心解釋道:“父皇主要是感染了風寒,兒臣看過醫者爲您開的藥,全是大寒大泄之藥。”

    他不知道怎麼把現代醫學的知識用古人的方式表達出來。

    只知道盡量不要把事情說得過於嚴重了,免得那幾位御醫人頭不保。

    因此只能儘量說得輕描淡寫一些。

    反正外行也聽不懂。

    “兒臣讓敖古找來的這些藥既能治病還溫補,父皇很快就能痊癒。”

    “果真?”

    “是。”

    “還是我兒懂朕。”

    秦始皇欣慰地看着兒子,放心地大口把藥喝下。

    喝完,長嘆道:“他們只知道開那些苦藥方子,啓兒開的藥不苦。”

    當然不苦,還有些甘甜呢。

    但是嬴啓沒有說出來。

    喝下藥後,秦始皇再次昏睡過去。

    敖古急得團團轉。

    嬴啓則淡然地學古人盤腿坐在几案前閉目養神。

    “敖古,你別走來走去晃得我頭疼。”

    “公子,您看陛下他又……”

    “父皇已經喝下了我的藥,天明醒來龍體會大有好轉,你擔心什麼?”

    “小人擔心……”

    “放心,父皇不會有事,趙高也不會半夜過來。”

    門外把守的重兵沒有趙高的命令不會輕易闖進來。

    這個時候的寢殿纔是整個沙丘宮裏最安全的地方。

    “我倒是擔心我院裏的倆人,他們回去後見我不在會如何着急。”

    “公子院裏的人……”

    敖古驚愕地看着他,支吾着:“公子不知?”

    “知什麼?”

    嬴啓頓時睜開眼。

    “他們已經……”

    “我就不瞞公子了,他們已經被趙高殺了。”

    “被趙高殺了?”嬴啓的雙眼猩紅。

    “趙高爲何殺我的人?”

    “趙大人他……不光殺公子的人,把跟隨陛下東巡的異己全都殺了。”

    敖古的眼淚滾落下來。

    他現在只要閉上眼,就會出現一個個人頭落地的一幕。

    砍頭的時候,他與其他人被迫看着。

    這是趙高慣用的殺雞儆猴的手段。

    “趙高這個逆賊!”

    嬴啓雙目圓睜,握緊了拳頭。

    原本他想等明日秦始皇醒來之後,合謀來一出假死的戲。

    任由趙高李斯等人把秦始皇送回咸陽。

    等回到咸陽宮再開始關門打狗,清剿逆賊。

    但是此刻,嬴啓改變主意了!

    天亮後。

    嬴啓被敖古推醒,他睜開眼,寢殿內已有了一些亮光。

    他差點兒沒有反應過來自己身在古代。

    “這是哪兒?”

    “公子,這是沙丘,咱們在陛下的寢殿。”

    敖古的聲音很輕,語氣卻很焦急。

    “寢殿?”

    他立即清醒過來。

    “公子,外面腳步聲嘈雜,怕是有人要過來了。”

    “有人來了?”

    嬴啓一個激靈,立即從地上站起來。

    他立即走到龍榻前,探了探始皇的額頭。

    燒已經退了,呼吸也均勻,還在熟睡中。

    “走,咱們看看去。”

    他和敖古快步走向寢殿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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