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嬴啓知道,這把便是天下聞名的繡春刀。
這刀可不是誰都能佩的。
明末孫承澤的《春明夢餘錄》中就有提到這把刀。
“錦衣衛堂上官,每駕出,則戎裝帶繡春刀扈從。繡春刀極小,若非上賜,則不敢佩也。”
很明顯,這是一把標誌着身份地位與權勢的刀。
陸炳目不斜視地走進來。
這是一名面目清秀,像極了一介書生的青年,一雙丹鳳眼炯炯有神。
他在龍榻前站定,迅速環視了寢殿一圈。
最後,目光落在嬴啓和秦始皇身上,雙手徐徐擡起。
趙高和李斯以爲他要行刺,驚得失聲道:“住手!”
“放肆!”
陸炳充耳不聞,彷彿他們不存在似的。
他擡起的雙手已經抱成了拳,恭敬地朝秦始皇行禮。
“錦衣衛指揮使陸炳,前來參見陛下、公子!”
“你叫陸炳?”
“是。”
“好,很好,免禮。”
秦始皇鷹隼一般銳利的眼睛直盯着陸炳。
他其實內心很想知道,這個穿戴怪異的人的來歷。
此人看着威武精幹,是如何會聽命於平庸懦弱的啓兒的?
但是當着趙高等人的面,他不能顯露出來。
“啓兒,你來說吧。”
他朝嬴啓擺擺手。
嬴啓點頭轉身對陸炳說道:“陸指揮使,本公子命你即刻前往上郡去追回詔書?”
“是。”
乾脆利落果斷!
在場的胡亥、李斯、趙高都震驚了。
陛下暗中養着暗衛他們還勉強能理解。
不能理解的是,爲什麼錦衣衛爲何會聽嬴啓的?
他們眼睜睜地看着那叫陸炳的走出寢殿,眼裏滿是質疑與嫉恨。
嬴啓傲然地從他們面前走過。
他來到龍榻前,雙手扶着秦始皇躺下:“父皇,您先歇息,等陸指揮使的好消息。”
“趙高與李斯呢?”
“陛下,臣在。”
“這副棺木賜予你二人,下去吧。”
趙高與李斯臉色慘白,賜棺木,那可是賜死的意思。
“陛下,臣等對陛下忠心耿耿,天地可鑑吶!”
“是啊陛下,是醫者診斷後說您已經……因此我們才……”
“你二人下去準備回咸陽事宜吧,三日內啓程,朕乏了。”
“陛下……”
趙李二人欣喜若狂。
這就是說,陛下並不是要賜死他們。
胡亥立即朝他們揮手:“你二人速速去辦,我父皇要歇息了!”
他擔心一會兒父皇變卦,真要殺他們。
他假裝驅趕趙高與李斯,實際上是在維護他們二人。
二人連忙磕頭謝恩:“謝陛下賞賜的……棺木!臣等這便去安排。”
“快快,擡走擡走……”
倆人耷拉着,無奈地指揮手下把棺木擡出去。
棺材雖然晦氣,但這是陛下賞賜的,想丟掉都不行,那是欺君,只得帶回咸陽去。
“父皇,您先歇着,我去督促他們。”
胡亥也趁機跟着跑了。
空曠的寢殿內,只剩下龍榻上的秦始皇,與立於榻前的嬴啓。
敖古垂頭立於不遠處的大柱子旁候着。
寢殿內靜得可怕。
他直直地看了嬴啓良久,問道:“說吧,你是何人?”
嬴啓心中一驚,但表面上不動聲色。
真不愧是始皇帝,竟然看穿了他似的。
不過嬴啓也不是那位真正的懦弱公子,他鎮定地答道:“父皇,我是啓兒。”
“你不是,你能瞞過衆人,卻瞞不了朕。”
始皇帝深邃的眼眸令嬴啓不得不正視起來。
在腦海中迅速思考,是直接告訴這位千古一帝自己的身份?還是不告訴爲好?
面對秦始皇質詢的目光,他不能沉默太久。
不然更容易引起始皇帝的懷疑。
他露出謙遜的一笑,道:“父皇,兒臣從小到大身子骨弱,虧得乳孃與兩名老僕從悉心照顧,如今身子越發壯實了。”
說着,他還擡手握了握拳,展示力量。
“您瞧,兒臣是您的妻兒。”
“哦?”
秦始皇一副回過神來的樣子。
又問道:“對了,快到你母親的忌日了,等回到咸陽宮你替朕去看看她。”
“父皇,如今已入秋了,母親的忌日是三月初三,正是兒臣的生辰。”
嬴啓帶着絲絲哽咽,頭低了下去。
“瞧,朕病糊塗了。”
嬴啓知道,哪裏是始皇帝糊塗。
分明是太精明,這是在考驗他是否冒牌貨。
“記得啓兒七歲那年,你被宮女推入湖中,是朕親自下水把你抱上來,沒想到如今你已長大了,日子過得真快啊。”
嬴啓微微一怔,還在考驗自己呢。
落水那次秦始皇親眼看見推他的人是胡亥。
當時嬴啓九歲,胡亥八歲,事後父皇還罰那小子在湖邊站了一個時辰。
秦始皇寵溺胡亥,這事沒有傳揚出去。
因此,這件事除了他們父子三人之外,沒有其他人知道。
他輕笑一聲,說道:“父皇,兒臣落水那年是九歲。”
“不是被宮女推的,是十八弟胡亥推的我,當時多虧父皇在場救了兒臣。”
“哦哦,對對,你看,朕果真病糊塗了。”
爲了考驗這個兒子的真假,這位從不向天地認輸的帝王,卻願意承認自己病糊塗。
說完,彷彿鬆了一口氣般,滿意地朝嬴啓露出一絲微笑。
“啓兒不再懦弱,朕深感欣慰啊!”
嬴啓的心情輕鬆了許多。
他知道,秦始皇對他的測試算是通過了。
不過,他知道還有一件重要的事還沒完。
“啓兒,看見你如今變化如此之大,朕深感欣慰啊。”
“真沒想到,我兒不僅有膽識,還有謀略。”
不遠處的敖古緊張了起來。
他和嬴啓的目光相對,微微地點了點頭。
意思是讓嬴啓不要慌,鎮定面對如實回答。
他們倆都知道,秦始皇此刻說的變化之大主要是錦衣衛的事。
“父皇過譽了,兒臣愚鈍,願聽父皇教誨。”
“我兒讀過兵書?”
“父皇,兒臣想讀,不過理解不透便沒有讀下去。”
“可我兒竟能統領那什麼錦衣衛?”
他已經從陸炳那器宇不凡的氣場,感受到那錦衣衛的不一般。
秦始皇目光漸冷:“這支錦衣衛是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