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柄下方有個極不明顯的印記。

    這是鑄劍人的印章。

    只要找到鑄劍人,便能知道這把劍的主人是何人,真兇便會浮出水面。

    “啓公子,你要做什麼?”

    程斤突然一聲厲喝。

    嬴啓轉過頭:“程大人怕我拔劍?”

    “啓公子誤會了,我是怕那女子還有救,若是此時將劍拔出恐怕……”

    程斤滿臉尷尬,努力找着理由。

    嬴啓知道他是害怕自己拔出劍看到鑄劍人的印章。

    “程大人放心,兇手並沒有留下活口,這位姑娘已經香消玉殞了。”

    “啓公子這話是何意?”

    “程大人心知肚明。”

    “哼!人是你糟蹋的,也是你殺的,本官什麼也不知道。”

    “那就請程大人一同等候廷尉府來人。”

    “哼!”

    程斤在椅子上坐下,眼裏滿是得意之色。

    嬴啓也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還悠閒地翹起了二郎腿,揚起下巴、眯縫着眼睛瞧着程斤。

    程斤大概受不了一個即將被廷尉府帶走的人,竟然如此藐視他,站起來走向門口。

    那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樣令人覺得狼狽。

    廷尉府的人終於來了。

    他們一上樓便和程斤互相抱拳、作揖打招呼。

    爲首的人認出了嬴啓,連忙拉過程斤小聲問道:“程大人,兇犯是啓公子?”

    “正是。”

    “這……”

    那人有些爲難。

    “大人莫怕,家有家規,國有國法,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那陛下那裏……”

    “陛下那裏有趙高大人與李斯大人,你們廷尉府只管秉公斷案便是。”

    “那好,有程大人這番話,那下官便大公無私了。”

    “大人請!”程斤說完讓到一旁。

    之前那幾名彪形大漢見狀,朝程斤露出請示的神態。

    程斤假裝撣肩膀上的灰塵,示意他們趁亂先溜走。

    嬴啓的目光始終追隨着那幾人,就連廷尉府的人走向他都不看一眼。

    見那幾人要溜走,他連忙指着他們大聲喊道:“你們殺了人休想逃走!”

    這一喊,把廷尉府的人給喊懵了。

    去報官的小二不是說是啓公子姦殺了一名女子麼?

    爲何此時啓公子卻直指他人?

    程斤更是緊張得不行,他只得假裝幫腔:“對,你們幾人爲何要走?你們是人證,切不可走人。”

    那幾人聽到程斤這麼一說,便站在一旁低着頭。

    廷尉府的人推着嬴啓:“請吧公子。”

    “你們都不管那名死去的女子麼?”

    嬴啓指了指還趴在牀榻上的姑娘,那柄短劍還插在她的後背。

    “仵作很快便到,我等是負責緝拿兇犯。”

    “本公子不是兇手!”

    頂多算個嫌疑人,這古代真是沒有王法了。

    “人證物證俱在,公子還要強行狡辯麼?”

    程斤連忙走過來:“哎呀,左監大人,別與人犯一般見識,走,屋裏晦氣,咱們到外邊說去。”

    他是不想給嬴啓絲毫分辯的機會。

    那名左監便與程斤走到門外,兩人不知道在串通些什麼,嬴啓聽不清楚,也沒有興趣知道。

    這些古代奸人還不都是那些老套路。

    仵作來了。

    這是一名黑瘦的老者。

    腰板稍微有些彎曲,提着一個髒兮兮的小木箱子。

    門口的程斤與廷尉府左監和他打招呼,他只是鼻孔裏哼了一句,眼睛都不看他們。

    進得門來。

    他只是瞟了嬴啓一眼,便將手中的木箱子擱在桌上。

    打開箱蓋,裏面是一些簡單的檢驗工具。

    嬴啓從來沒有見過,因此也叫不出名來。

    “大爺,需要幫忙嗎?”嬴啓恭敬地問道。

    他只是稍微擡了擡眼皮。

    “你是何人?”

    “我是嬴啓……”

    “不認識。”

    嬴啓:“……”

    這老頭兒要是放到二十一世紀去,準能分分鐘把天聊死。

    “我就是廷尉府要抓的兇犯。”

    這回總能讓你震驚吧?

    沒想到老頭兒擡起頭又看了他一眼,說道:“廷尉府左監就在外面,你年紀輕輕就殺人,找左監認罪去吧。”

    說完,毫無波瀾地繼續準備工具。

    開始驗屍了。

    老頭兒將枯瘦的手一揮:“屋裏的閒雜人等都出去!”

    那幾名彪形大漢彷彿得了皇帝的聖旨一般,迫不及待往外跑。

    嬴啓依舊站着不動。

    那老頭兒也沒有趕他出去,而是將一把木製的鉗子遞給了他。

    他納悶地看着,猜測這鉗子的用處。

    看了好一會兒還是猜不出來。

    他正要問老頭兒,卻見老頭兒從木箱子裏取出一個小香爐,接着又拿出三支香。

    這時,一名小二端着一盤包子進來。

    “仵作大人,這是您要的供品。”

    “放下吧,你出去。”

    等小二走後,老頭兒點燃香,朝着女子恭敬地拜了幾拜。

    口中還喃喃道:“姑娘,你被惡賊所害,小老兒我是來爲你驗屍查找真兇的,若有打擾,還望姑娘諒解!”

    拜完,他把香插在小香爐上。

    將小二送來的那盤包子端正地擺放在香爐前。

    嬴啓對老仵作生出幾分敬意,正想也跟着拜一拜,卻被老頭兒的手攔住了。

    只聽得他冷冰冰地說道:“把衣裳解開。”

    “啊?”

    “別‘啊’,我讓你幫着把姑娘的衣裳解開!”

    “我?男女授受不親,我……”

    “人死不分男女,人死爲大!”

    老頭兒生冷地回懟過來。

    嬴啓一想,也對,人死爲大。

    何況自己還是一名醫學生,在大學裏跟着教授解剖的時候,心是靜的,沒有半分雜念。

    他小心翼翼地解開姑娘的衣裙。

    老頭又說道:“行了,你去將門關上!”

    嬴啓看向門口。

    程斤與廷尉府左監正在門外探頭進來看。

    他立即走過去,嚴肅地說道:“對不住了二位大人,仵作說要關門。”

    “哼!”

    程斤將袖子一拂,冷哼一聲。

    門被嬴啓關上了,並且故意插上了門栓。

    廷尉府左監沒有絲毫不快,程斤卻是氣得臉色發紫。

    他伸手招來一名手下,走過去對那人耳語一番。

    那人立即跑下樓,出了酒肆大門騎馬離去。

    嬴啓在屋裏的窗格子上看的一清二楚。

    他猜測程斤是去搬救兵去了,只不過他搬來的是何人還不知。

    嬴啓淡定地走向老仵作。

    此時,地上滿是女子的衣裳。

    饒是見過這種場面的嬴啓,此時也不由得臉上一紅,條件反射般背過身去。

    他不忍心看,也不願意看。

    他覺得除了仵作之外,任何人看着姑娘的身子,都是對她的褻瀆。

    “你還愣着做什麼?轉過來幫忙!”

    老仵作語氣嚴厲,從嬴啓手中奪過木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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