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染剛一睜眼，就覺得腳下有些晃盪，站穩了腳，才往前看去，對上一雙含情脈脈的眼。
然後是——
“姐姐，跟我結爲道侶吧？我們永遠在一起好不好？”
熟悉的場景，熟悉的問話，熟悉的人。
唯一不熟悉的，或者有區別的大概就是禾染自己了，比起第一次的慌張，這一次的她在聽到這一聲聲告白，神情淡漠。
冷靜得不像樣子。
商璃淺等了許久，都沒有等到禾染開口說話，忍不住垂眸看向她，然後撞進了一雙異常平靜的眼中。
“姐姐？”
“如果我不答應的話，你準備做什麼？會傷心還是會憤怒？”禾染道。
她想知道當時商璃淺是懷着一種什麼樣的心情，被她慌忙推掉後，又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傷心，憤怒？還是……
“……姐姐，我會很難過。”商璃淺垂眸，不再看着禾染，而是盯着腳下踩的船板。
“會很難過很難過。”
她那麼愛禾染，禾染要是拒絕了，那她……真的會很難過很難過。
至於會做什麼……商璃淺自己也不敢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麼來。
“姐姐，你要拒絕我嗎？”
商璃淺擡眸，和禾染視線相撞，她沒有避諱，眼中翻涌的愛意如同潮水一般，好像能將禾染淹沒。
“如果我拒絕你，接下來你會囚禁我，然後我的眼中只有你，時間一點點過去，我說不定也會愛上你，對嗎？”
禾染平靜的訴說，每說一個字，商璃淺的臉就白下來一分。
每一個字都戳中了商璃淺的心思。
“就算不愛你，你也能時刻看着我，我就像是案板上的魚肉，任你宰割。”
禾染眼眸中一片平靜，就這樣看着商璃淺，直看得人心中發慌。
最後一個字落下的時候，商璃淺無法控制的往後退了幾步，抓着禾染的手也放鬆下來。
“姐姐，我……”
“真是太過分了。”禾染又打斷了商璃淺，讓她沒有說話的機會，“你要知道，沒有人會喜歡這樣的。”
“至少我不喜歡。”
商璃淺雙手有些顫抖，她想要抓着眼前的禾染，卻無法擡起手，只是低着頭，像是做錯事的小孩。
禾染也沒有再說話，將空間留給商璃淺一個人。
良久，才聽到商璃淺說：
“姐姐，那我要怎麼做，你才能喜歡我呢？”
“除了這樣的方式，還有什麼可以讓你正眼看我，注意到我的存在？”
漆黑的瞳眸裏一點光彩也沒有，那裏面只有一個禾染，其它的再也裝不下去了。
“像平時那樣默默陪着姐姐嗎？可真要是那樣，姐姐纔會一輩子都不會注意到我吧？”
“姐姐一直把璃淺當成小孩子 一直都沒有問過璃淺要做什麼……”
“如果不那樣的話，要怎麼樣才能讓姐姐注意到璃淺呢？”
“纔會重視我對姐姐的心意呢？”
這下子輪到禾染啞口無言了，商璃淺說的也沒錯，如果商璃淺不這樣做，那她也不將目光放在商璃淺身上。
也不會重視她的告白。
只會當成玩笑，然後逃避。
“你看，姐姐自己也說不清。”
一聲輕笑，畫面再次翻轉，禾染周圍的一切都發生了變化，她自己陷入柔軟的被窩裏面，眼睛被蒙上了布條。
輕輕一動，就有鐵鏈碰撞的聲音傳來，很難猜不出這是哪裏。
沒過一會兒，身上就一陣壓力，溫熱的呼吸打在禾染的脖頸間。
禾染輕輕嘆了口氣，也不管鐵鏈碰撞，摟住了商璃淺的脖子，布條下的雙眼“看”向前面的商璃淺。
“我好像沒有看到你的愛，我看到的都是慾望。”
“我能感受到你的慾望，卻感受不到你的愛，這是爲什麼？”
商璃淺原本要落下的吻一頓，她看着被布條矇住眼睛的禾染，久久都沒有說話，也沒有再做出動靜。
“你對我做的這些事情，是因爲慾望還是因爲愛？又或者是一種執念？恢復記憶後對我的一種執念？”
禾染淡淡開口道，平靜的說着，卻說得商璃淺心中一痛，這回不是因爲禾染說中了她的心思，而是因爲——
禾染還是不相信她。
不相信她對她的愛。
“姐姐，不是慾望，也不是執念，真的是愛。”商璃淺咬着下脣，聲音有些哽咽。
她真的不是因爲慾望和執念，真的是因爲愛。
爲什麼不願意相信她呢？
禾染眼睛被矇住，所以她看不見商璃淺眼眶溼潤，裏面蓄滿了淚水，隨着她眨眼而落下。
有一滴落在了禾染的臉上，溫熱的，帶着一點痛意。
禾染伸手抹掉那滴淚水，指尖都有些發麻，微微顫抖，只是她依舊沒有表現出來，繼續說：
“你曾經跟我說，愛一個人是怎麼樣的，你還記得嗎？”
半晌，商璃淺帶着哽咽的聲音響起，說了一句記得。
禾染轉過頭去，明明此時她看不見商璃淺的神情，卻感覺莫名的悲傷，有一塊巨大的石頭壓在她的心中，讓她喘不過氣，呼吸不過來。
“那來說說，如果我愛一個人，是什麼樣的吧。”
話落，一切頓時安靜下來了，就連剛纔小聲的哽咽聲也聽不見了，只剩下禾染一個人的呼吸聲。
“是什麼樣的？”
“尊重。”禾染毫不猶豫道，“如果我愛一個人，一定會做到尊重那個人，給她足夠的尊重，才能說明我愛她。”
禾染想，她愛一個人，是不會這樣不在乎她的意願，強迫她，而是會給她足夠的尊重。
商璃淺這樣做太過瘋狂了，她接受不了。
她更喜歡尊重自己，按照自己心意來。
“姐姐也說了那樣是你，不是我。”商璃淺這次沒有沉默太久，而是道：“你愛一個人是這樣，但我愛一個人是另外的樣子。”
“我愛一個人，是想要得到她，無時無刻不在擁有她。”
“讓她變成我的，永遠都是我的，我一個人的。”
捏着禾染的下巴，將她的頭扭了過來，強迫她“看”着自己。
“我愛你，姐姐。”
“我想要將你變成我的。”
一個粗重的吻落下，反覆的輾轉纏綿，帶着濃烈的侵略性和佔有慾，像極了野獸在品嚐獵物。
禾染沒有拒絕，也沒有迴應，而是等着商璃淺吻完，然後才整理自己的呼吸。
“你要說的無非是每個人愛一個的方式方法不同。”
“你的是佔有，但包括傷害嗎？”
“商璃淺，你愛我的感情中也包括了傷害我嗎？”
商璃淺剛纔還在微微喘息，當聽到禾染說這話時，她愣住了，好久都沒有再說話。
禾染拿掉自己眼睛上的布條，用那雙眼睛直直盯着商璃淺看，似是在等她的回答。
商璃淺沒有移開視線，跟禾染對視好長一段時間，然後道：
“我傷害到姐姐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