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見她蹙眉,提過酒壺倒上一杯送入自己嘴裏。醇香濃烈,是上好的酒,並無異樣。

    本還疑心酒有問題的姜檸,見沈昭喝下後沒有二話,更覺奇怪,如果酒沒有問題,她爲什麼會腹痛?

    她來不及想清楚爲什麼,腹部像是鋼針扎的一樣疼,疼得她身體向下蜷縮起來。

    沈昭見她表情痛苦,扶起她問:“怎麼了?”

    “……疼……”姜檸疼得弓起身子,試圖緩解疼痛。

    沈昭淡漠的表情碎開,化做擔憂,對青韻道:“去請林院判來瞧瞧。”

    青韻有些慌神,急步跑去太醫院。

    這時,后妃席位裏突然傳出一聲驚呼:“小主,你怎麼了?小主?”

    驚呼聲頗大,引得衆人望去,只見貴人裝扮的女子也是捂着腹部,臉色痛苦。

    貴人旁邊的才女被嚇着了,驚慌失措道:“有人下毒……”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所有後妃的慌亂。不少朝臣都恐慌起來。

    鄭皇后和謝貴妃不在,柔妃便是宮妃裏位份最高的,她穩住心神,厲聲呵斥:“請諸位妹妹注意身份,不要失了體統。”

    這時,季明庭也意識到不對勁,站起身衝趙慨喊:“趙統領,立即派御林軍把守章華殿,任何人不得擅動。”

    趙慨:“是,殿下。”

    “孟司主,叫人去請父皇母后和謝貴妃來,再派人去太醫院催一催,快去。”

    孟則山:“是,殿下,老奴這就去。”

    “疼……好疼……”姜檸疼得額頭都冒細汗了。

    似乎是爲了應和姜檸,那位貴人也痛得直喊:“啊,我疼,救救我——”

    貴人身邊的侍女急得手足無措,低頭時發現自家小主腿間的衣裙已經沾上血漬,嚇得尖叫出聲:“血——”

    她這一嗓子喊得殿內所有人的心都一顫,沈昭幾乎失控,緊緊盯着姜檸,生怕她也流血。

    “你們幾個,把鄭貴人也擡入後殿去。”柔妃吩咐一旁的宮女。

    鄭貴人被擡入後殿時,下半身的衣裙上都是血。

    季明庭有些慌,衝沈昭喊:“沈將軍,後殿有牀榻,快帶阿檸去後殿,林院判馬上到。”

    沈昭當即打抱起姜檸,往後殿去。

    “怎麼回事?小小姐和鄭貴人這是怎麼了?”

    “不知道啊,方纔還好好的,怎麼突然腹痛至此?”

    有經驗豐富的婦人和旁人輕聲道:“看鄭貴人這模樣,像是要小產……”

    他們交頭接耳着,沒人注意到有幾人異樣的表情。

    後殿,姜檸的臉因爲疼痛而扭曲,嗚咽聲越來越破碎。

    沈昭的眼睛一點點變紅,嗓音艱澀:“阿檸……”

    阿檸,堅持住,千萬不要有事!

    “……好……疼……”

    姜檸再次呻吟時,脣角溢出血漬,鮮紅鮮紅的,刺眼極了。

    沈昭的瞳孔急縮,擡手扼開姜檸的下頜骨。

    幸好,是嘴脣被她咬破了。

    沈昭的心臟重新跳動,泛紅的眼底暗潮涌動着,把手掌橫在姜檸脣縫間,“阿檸,咬我。”他低沉的說。

    姜檸本想叫沈昭把手拿開,可腹內陣陣絞痛讓她無法說出完整的字音,疼得終是一口咬住沈昭的手。

    “快,林院判你去瞧阿檸。張院判,你去瞧鄭貴人。”

    “是,殿下。”幾位太醫迅速入後殿問診。

    不多時,景和帝與麗貴嬪、鄭皇后、謝貴妃也前後腳進來了。

    景和帝的臉略有潮紅,麗貴嬪則是滿臉媚色,不少宮妃咬牙,暗暗咒罵麗貴嬪。

    鄭皇后和謝貴妃對視一眼,都沒什麼表情,跟着景和帝一前一後進入後殿。

    林安診完脈,道:“小小姐脾胃寒虛,正氣不足,應該只是突然腹痛。臣馬上讓人煮藥。”

    不是中毒就好。

    沈昭緊緊繃着的肌肉一鬆,又緩緩提力攬緊姜檸。

    謝貴妃也放下心了,“阿檸沒事就好。”她說。

    景和帝嗯一句,看向軟榻上的鄭貴人。

    鄭貴人哀嚎不斷,替她診脈的張院判搖了頭,對景和帝支吾道:“陛下,鄭貴人腹中的胎兒恐怕……會傷及貴人……”

    “陛下——”鄭貴人看見救星一般,衝景和帝喊,“救救臣妾的孩子……”

    景和帝臉色一沉,對張院判說:“能留則留。”

    張院判應一句,轉頭吩咐抓保胎藥。

    謝貴妃看着牀上痛哭流涕的女人,不由得想起自己當初也是這樣痛失懷胎五月的孩子,自那以後再也不能……

    “嗯哼……”陣陣餘痛,讓姜檸呻吟出聲。

    謝貴妃斂去哀傷,回頭見姜檸痛得哼哼唧唧,又是心疼又是生氣,冷聲問沈昭:“你怎麼回事?阿檸在你眼皮底下,你也看顧不好她嗎?”

    沈昭的半邊臉緊緊挨着姜檸的腦袋,對於這斥責,他眼皮都沒擡,只是攬着姜檸肩膀的手背,青筋更加明顯。

    “貴妃消消氣,孤會還阿檸一個公道。”景和帝出聲安撫一句,聲音略沉,“孤倒要瞧瞧是誰在太后的壽宴上生事。”

    謝貴妃也是趁機將心裏的疑惑說了出來:“陛下,臣妾走時,阿檸和鄭貴人還好好的,怎麼突然腹痛?莫不是什麼東西不乾淨?”

    景和帝聞言,沉聲吩咐衛冬:“讓林安把阿檸與鄭貴人用過的東西都仔細瞧瞧。”

    “是,陛下。”衛冬應一聲,轉身出去。

    不多時,林安便用銀針把姜檸和鄭貴人用過的東西依次查過,銀針並未變黑。殿內衆人鬆了一口氣。

    “沒毒就好。不過也是奇怪,大家喫的都一樣,怎麼就小小姐和鄭貴人腹痛呢?”

    “你沒聽見嘛,人家小小姐都說了身子不好。”

    “那鄭貴人是怎麼回事?我沒聽說她身子不好啊。”

    “興許是懷孕的緣故,身子弱下來了唄。”

    “欸?身子弱的人不是不能喝酒嗎?”

    “啊,那剛剛小小姐還喝兩大碗?腹痛也說得通了。”

    聽着女眷議論到這,不少默不作聲的朝臣都看向霍染染,尤其是武將的眼神,略有不善。

    他們譴責的眼神,讓霍染染心梗,對王鳶氣憤道:“我怎麼知道她身子這麼弱?京都的女人真嬌氣,哪裏有你好,既能琴棋書畫,又能舞刀弄槍,是吧,鳶姐姐。”

    王鳶瞧着一門心思都在後殿的季明庭,勉強笑笑,並不搭話。

    後殿裏,姜檸服了藥總算不腹痛了,她乖巧的靠在沈昭懷裏,懨懨的喘息着。

    沈昭捋開黏在她臉頰的髮絲,拇指輕輕摩挲她的側臉,棱角分明的臉龐很是柔和。

    景和帝頭一次見識到沈昭這麼溫柔的一面,意味深長的瞥過姜檸後,轉身去前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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