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之人皆不明白魏先生爲何會冒領陸太醫的身份,戲弄那女子,但又不敢當面揭穿,只能閉嘴站在一旁。

    姜瀅雖覺得怪異,但因實在太想搞清楚來龍去脈,便也顧不得太多。

    她道:“陸太醫,我此番前來是想要向您打聽一件事,我…..”

    她看了眼周圍的人,自知有些事不能在他們面前說。

    魏衡瞧出她的顧慮,轉頭對吳院令使了個眼色,讓他命其他人退下。

    吳院令見狀,自是照做。

    大門處再無他人,姜瀅這才放心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她道:“陸太醫,你可知宋懷安如今的處境,那些人都說他謀害了皇嗣,其中會不會有什麼誤會?”

    魏衡嘴角勾起一抹笑,反問:“這位姑娘與那宋太醫是何關係?”

    姜瀅抿脣,不敢將自己的身份和盤托出。如今的她已然是一名逃犯,必須得謹慎纔是。

    她含糊不清道:“宋懷安曾對我有恩,如今聽聞他身陷牢獄,我便想要搞清楚此事,若他是被冤枉的,我想爲他討個公道。”

    “呵。”魏衡輕笑,“姑娘,宋太醫謀害一事已有定論。”

    “半個月前,翔鸞閣張淑儀突感腹痛,未料當值太醫竟都不在閣中,隔了一個時辰才匆匆趕到。”

    “那時,淑儀娘娘已然昏死過去,太醫們開了藥方,閣內宮人喂淑儀服下,誰料竟當場小產沒了孩子,淑儀也險先沒了命。”

    “陛下知曉後龍顏大怒,嚴辦了翔鸞閣和當日值守的太醫,其中一樁樁一件件都查的十分仔細,斷不可能有出錯之處。”

    姜瀅瞬間面色煞白,來之前她心中抱着一絲僥倖,總覺得事情定會有反轉的可能。

    可如今就連陸太醫都這般說,她沉默片刻,又道:“陸太醫可知,如今宋懷安被關在何處?”

    “大理寺!”魏衡回。

    “姑娘若是想要去見,便想法子趁這幾日見上一面,若不然等他真正定罪後,再想見面就難了。”

    “好。”姜瀅點頭,捏着傘柄的指尖發白,強裝鎮定的對着魏衡說了聲:“多謝。”

    說罷,便轉身離去。

    魏衡瞧着她離去的背影,揮了揮手,穿着宮服的內侍自暗處走來。

    他面上再無溫和之色,語氣冰冷:“去通知大理寺,讓他們莫要爲難那位姑娘,若她想要進去看宋懷安,便放她進去。”

    “再派人去東宮回稟殿下,就說人已經到了。”

    “是。”內侍低聲道,聽命轉身離開。

    *

    大理寺內戒備森嚴,十步之內就有佩刀的侍衛來回巡視。

    原以爲這是個十分難進的地界,誰料她剛到門口表明來意,駐守的侍衛便將她放了進去。

    姜瀅低頭屏息走了一路,不敢多看一眼,待來到寺獄門口時,方纔鬆了口氣。

    她走了進去,裏面暗極了,根本瞧不清周遭的事物,空氣中瀰漫着令人作嘔的氣味。

    她有些不適,只覺得胸口翻江倒海。

    給她帶路的小廝點亮牆上的火把,周圍的一切映入眼簾。

    裏面四通八達,兩側都是牢籠,籠中關押着不少青壯年,或坐或站神色麻木。

    見有亮光,他們紛紛爬了起來,急切的走到欄杆前,拍打着杆子不斷喊着冤。

    值守的侍衛一瞧,紛紛拿起鐵桿,惡狠狠的敲擊在獄門和犯人的手上。

    瞬間,牢獄內的聲音變得刺耳。

    姜瀅有些想哭,眼前的景象令她想起姜府衆人的處境。

    也不知他們在牢獄內怎麼樣了,會不會同現在這般。

    “姑娘某怕。”帶路的小廝一臉諂媚,安慰道:“他們傷害不到您的。”

    說完,便帶着姜瀅右轉,來到一處關押朝廷重犯的地界。

    這裏要比剛剛那地好些,至少沒有難聞的氣味。

    只是關押在裏面的人,都有些麻木不仁,就算見到有人進來,也不會有什麼反應。

    姜瀅大着膽子瞥了一眼,便在其中發現了宋姨的身影,她似是已經陷入了昏迷,整個人蜷縮在草墊內。

    宋懷安在她隔壁的牢籠內,一動不動的趴着,依稀可見慘白的面容和暗紅的衣衫,一瞧就知是受了刑罰所致。

    姜瀅的淚刷的一下落了下來,整個人撲到欄杆前,抖着身子悲痛的喚了聲:“懷安。”

    只是,宋懷安陷入了昏迷,根本聽不見她的聲音。

    姜瀅有些泣不成聲,開口又喊了好幾遍。

    宋懷安這纔有了知覺。他半睜開眼,微微擡頭迷糊的看着前方,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這是在做夢嗎?

    他恍惚的想。

    這段時間,他一直處於半夢半醒之間,時常會夢到瀅娘,夢到他們成親的那一刻。

    若是沒有這檔子事,他們都已經成親了。

    宋懷安苦笑一聲,只嘆世事無常。

    “懷安。”姜瀅又喊了一遍他的名字。

    這一聲足以讓宋懷安清醒,他睜大眼睛,忍着痛從地上爬起,虛弱的靠在牆上。

    瀅娘,真的是她。

    她真的出現在這座如同地獄般的牢獄之中。

    這裏本不該是她來的地方。

    她會害怕的。

    宋懷安忍着痛道:“你怎麼會來這裏?快回去!回你該去的地方。”

    姜瀅又怎麼可能會走,她從袖口拿出一些碎銀,遞給小廝,哽咽着:“這位小哥還請你迴避一下,讓我和他單獨說幾句話。”

    “好。”小廝點頭,卻並未收下姜瀅手中的錢,而是將周圍的燈點亮,說了聲:“我在拐角處等您!”

    說罷,轉身離開。

    周遭只剩下姜瀅和宋懷安,姜瀅再不用忍受心中的情緒,悲切的問道:“究竟出了什麼事?”

    “瀅娘,我……”

    自從被關入大理寺,宋懷安每日被灌輸最多的便是,張淑儀之所以小產皆是因爲他所開的藥方。

    那藥方中多了一味土荊芥。

    只是,他始終想不起來自己爲何會開那味藥。

    對於姜瀅的問題,他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能避開反問:“瀅娘,你不好好在淮陽呆着,跑來這裏做什麼?”

    姜瀅哭的更厲害了,眼圈發紅滿是委屈,“他們把爹爹和整個姜府都抓了,哥哥帶我逃了出來。”

    “懷安,你快告訴我沒幹過這事對不對?”

    “爹爹…..爹爹也是被冤枉的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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