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雁坊內的下人是知道長公主殿下的脾氣的。

    她做出來的事,容不得任何人質疑。

    今日既然說要帶姑娘離開,他們這些人又怎麼可能攔得住。

    啓祥閣內鳥雀無聲。

    長公主心裏惦記着青草巷子裏的外室,也不想和他們有太多的牽連。

    她語氣愈發冷瞻,藐視的看了衆人一眼,催促一聲:“還不快走。”

    說罷,朝着前方而去。

    姜瀅無奈的被賈嬤嬤挾持,只得跟着她們一起離開。

    她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第二回出府竟是這樣的遭遇。

    *

    池雁坊外頭,姜瀅被賈嬤嬤塞進了青蓋車裏。

    長公主隨後也跟着一同上了車,她神情厭倦的半靠在軟榻之上,早沒了剛剛的跋扈。

    姜瀅靠在窗旁,聽着外面的動靜。

    賈嬤嬤正在點着可靠的人,準備讓她們跟着一同前往青草巷。

    至於其他!

    賈嬤嬤望了一眼,恐她們會泄密,隨即找了個理由將她們打發回了城郊別院。

    青蓋車緩緩而行。

    長公主閉着眼,面色蒼白,整個人顫抖的不行。

    今日的事已經超出了她的預料。

    無論是崔晉下毒,還是他在外面養外室的事,都是從前的她不敢想的。

    直到這一刻,長公主心中依舊抱有一絲期盼。

    期盼着是賈婆婆弄錯了,崔晉並沒有做出這些骯髒之事。

    但!

    長公主實際也清楚,自己的想法是多麼的可笑。

    姜瀅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外頭,瞧着街上的商販,並未去瞧長公主。

    但,車內實在過於安靜。

    姜瀅不放心回頭瞥了一眼,就見公主正難受的低着頭。

    猶豫片刻,她還是上前捏住公主右手的虎口,輕聲問着:“這樣會不會好受些?”

    長公主睜開眼,眼中閃過一絲軟弱。

    但很快目光又變得凌厲。

    她眸中帶着懷疑,說出來的話極其傷人,問:“你是不是也想要看本宮的笑話?”

    “不!”姜瀅下意識否認,她根本沒有這樣的想法。

    雖然不知發生了何事,但被夫君如此對待,甚至還被下毒。

    姜瀅心中只剩同情,她低眸輕按着公主的虎口,繼續問着:“有沒有好受些?”

    被她如此溫柔的對待,長公主燥熱的心漸漸平緩下來。

    她靠在榻上,悶悶說了聲:“好多了。”隨後閉上眼,再不看她。

    姜瀅瞧着公主任性的樣子,想起外界對她的傳言。

    據傳她是先皇的老來子,與當今陛下一母同胞。

    性子難免被養的驕縱了些。

    這些年民間經常會有她的風言風語,說她今日打死了婢女,明日打殘了侍衛。

    私下裏,大家都喚她刁蠻公主。

    如今看來,這公主對人也不是那麼的苛待。

    雖她算不上和顏悅色,可也不會無故就將人拖下去處死。

    姜瀅低眸繼續幫她按着,心中對長公主有了不一樣的看法。

    外面,青蓋車緩緩停下,馬匹發出嘶吼之聲。

    賈嬤嬤看着眼前的大宅,側身在窗前對長公主道:“主子,那外室的住處到了。”

    長公主掀開簾子看了一眼,板着臉說着:“還不去叫門?”

    “是。”賈嬤嬤使喚婢子過去。

    急躁的敲門聲響起。

    穿着灰棉衣的婆子打開門望了一眼,見外面站着一羣人,不免有些困惑。

    她開口問道:“你們是誰?”

    長公主府的婢子來時,就已經知道今日來青草巷的目的。

    她自然不會有什麼好氣,惡狠狠道:“長公主來了,你們還不出來接見嗎?”

    那婆子一聽,瞬間就被嚇破了膽。

    張望片刻後,扭頭就朝着裏頭奔去,看着樣子似是要去通風報信。

    賈嬤嬤見狀,冷聲對着衆人道:“還不進去。”

    說罷,就將凳子取出放在地上,掀開車簾,就要伺候公主下來。

    長公主扶着她的手慢慢下了車,擡頭看了一眼府邸的名字。

    崔府兩字徹底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的身子晃了晃。

    “公主。”姜瀅攙扶住她的肩輕聲道:“小心些。”

    長公主定了定神,大步朝前而去。

    參天古木,假山奇石,大的驚人的池塘。

    姜瀅和長公主走在懸山頂垂花門之下,穿過蜿蜒的遊廊,終於瞧見正屋。

    可真是氣派極了。

    長公主心中隱隱作痛。

    正屋裏的人此刻已然被她帶來的人拿下。

    墨綠色荷花暗紋長裙,外罩藕荷色十樣錦妝花褙子。一瞧就知是好貨色,金貴的不行。

    那女子懷中正抱着一個啼哭的嬰孩。

    低眸,一副楚楚可憐之態,活像是誰欠了她一般。

    長公主一瞧,便氣不打一出來。

    自小,她便不喜柔柔弱弱的女子。

    就像她二姐那般。

    表面弱不禁風,似一朵小白花。實際手段髒的不行。

    就連她這般得寵的,也曾在她手底下喫過幾次暗虧。

    一想到她二姐,長公主就對眼前的女子愈發厭惡。

    她示意賈嬤嬤,想要把那女子懷裏的嬰孩抱過來瞧瞧。

    但女子聽聞,趕忙護住孩子,唯恐他被人抱了去。

    她啼哭着:“殿下,小兒無辜,您若是生氣也別拿他作賤。”

    她抱的很緊,就是不肯將孩子交給賈嬤嬤。

    長公主見狀,指了指身邊的婢子,厲聲道:“你們快去把她給本宮按住。”

    最終,孩子還是到了賈嬤嬤手裏。

    賈嬤嬤瞧了一眼,嫌棄的不行,這孩子的樣子像足了駙馬爺。

    她把嬰孩抱到公主面前。

    長公主只是瞥了一眼,心中的負面情緒就開始蔓延。

    實在太像了,令她找不到再爲崔晉辯解的理由。

    她目光陰冷,指尖狠狠的掐進手心最嫩的肉掌處,那傳來的痛感微乎其乎,根本覆蓋不了她心尖上的痛。

    地上的女子依舊啼哭着。

    若不是有婢子攔着,早就朝公主和姜瀅的方向撲去。

    她屏氣凝神的望着賈嬤嬤手中的孩子,唯恐她們會害了她。

    “公主。”女子梨花帶雨的哭着:“您把孩子還給我好不好。他還小,還是讓我照看吧。”

    長公主伸出手觸碰着嬰孩的手臂。

    那殷紅的指尖劃過嬰孩嬌嫩的肌膚。

    女子瞧着只覺得觸目驚心。

    長公主眸中如淬了一層薄霜,厲聲發問:“你和崔晉究竟是在何時勾搭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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