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見目的達成，自是收回成命。
只是死罪可免，活罪卻難逃。
那羣人如此不上心，竟讓嬌嬌找到機會獲得紅花。
若是一直下去，可還得了。
“魏衡，你進來！”他高喊。
外面的門被人打開，一道光透了進來。
魏衡疾步而來，叩首詢問：“殿下，有何吩咐。”
裴硯開口：“即日起，啓祥閣內伺候的人皆發賣出府。”
“檀雲和墨玉也都調離出去，你去東宮派一羣人來入閣伺候。”
“諾。”魏衡應了一聲，就要去辦。
不過臨走前，他問：“殿下，姑娘屋中搜到的東西該如何處置。”
裴硯望了眼在旁默不作聲的姜瀅，淡然開口：“都銷燬了吧。”
“是。”魏衡點頭。
*
近日，池雁坊內人心惶惶。外院的婢子們十分好奇內院所發生的事。
短短一日之間，內院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裏面伺候的人皆因犯事攆的攆，調任的調任。
而衛管事的小妾芳娘和陳嬤嬤更是被關入獄中，直到如今都沒有任何消息。
這裏面定然有所關聯。
她們私下打聽，卻打聽不出個所以然來。
如今的啓祥閣，猶如一座密不透風的囚籠。
裏面的人皆是從宮裏出來的嬤嬤。她們最懂保密二字，也最懂探究主子的心。
在她們眼裏，姜瀅是殿下最寵的人，也是最不放心的人。
她們來這裏的目的，除了伺候好她外。
還要盯牢她的一舉一動，令她不敢生出妄動的心。
“夫人。”帶頭的秦嬤嬤曾是先皇后身邊的管教嬤嬤，最是恪盡職守。
她來時就已經聽說了啓祥閣內的事，知眼前的女子並不像外表那般柔弱。
她從宮侍手中接過披風，披在姜瀅身上勸着：“外面風大，咱們進去吧。”
姜瀅神色倦倦的坐在湖畔旁的石凳上，看着一池湖水只覺得胸口窒悶。
近日來的噩夢令她焦躁不安。
自從得知芳娘小產之事和她有關之後，她再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
夢裏總會出現一個哭鬧不止的嬰童。
趴在她的身上腿上，貼在她的耳邊含糊不清的質問，問她爲何要害他！
姜瀅想要解釋，可是根本沒用。
嬰童依舊每晚會出現，週而復始，一直重複。
在這樣下去，姜瀅覺得自己會被逼瘋的。
可如今啓祥閣內，再沒有能和她說的上話的人。
她不知該向誰訴說心中的苦悶。
錦鯉在湖面下悠閒的遊着，泛起陣陣漣漪。姜瀅的眸靜靜的望着，眼睫上隱隱帶着淚。
她不想讓身邊的嬤嬤發現自己哭了，側身擦了擦面上的淚痕，轉過身，這才點頭說了聲：“好。”
秦嬤嬤見狀，將她扶起，就要把她扶回屋中。
“嬤嬤。”姜瀅心中牽掛着檀雲。
這幾日沒有見她，令她忍不住關心起她的近況。
她問：“檀雲最近過的還好嗎？”
秦嬤嬤留意着姜瀅腳下的路，唯恐她會崴了腳。聽聞她的話，頭也不擡。
“夫人。”她道：“奴從宮裏出來之後，就一直呆在啓祥閣內，並不知檀雲此刻的狀況。”
聽聞姜瀅長睫微顫，再不多言。
任由秦嬤嬤扶着朝屋內走去。
她們進了屋，姜瀅只覺得疲憊，她開口：“我想睡一會。”
夜幕降臨，屋檐下的宮鈴在風中鈴鐺作響。
姜瀅側躺在牀榻之中，深思倦怠，愁眉鎖眼。
她的眼緊緊閉着，似是在做什麼可懼的夢。
夢裏，姜瀅再一次回到芳娘來致歉那日。
檀雲在身後勸她莫要去見芳娘。可她不聽，執意讓人將她帶進來。
隨後夢境驟變，檀雲消失在屋內。
而芳娘身下卻流出映紅的血，她的懷中抱着一個滿是血跡的嬰童。
屋子裏滿是啼哭之聲。
姜瀅驟然起身，有些透不過氣，意識到自己又開始做夢了。
她想要逃離，跌跌撞撞的從凳子上起來。
可是房門如同被焊死一般，無論如何拍打都沒有用。
身後，芳娘捧着嬰童一步步靠近，面色從討好轉變成怨恨。
她語氣陰狠：“姜瀅，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爲何要害我的孩子！”
“沒有！”姜瀅拼命的拍打着門，淚流滿面，“我沒有要害你的孩子！”
“不是我！”
“是你！”她轉身滿面痛楚，“是你自己翻出的紅花，不是我！我沒有想過你竟會去誤食它。”
“不是我，真的不關我的事！”她連連強調，瞧着芳娘離她越來越近。
她看清那個孩童的樣貌，是個已經成型的男嬰，長得與衛管事相似。
姜瀅猛的驚醒，身上已被汗浸溼，不斷喘着粗氣。
“姑娘。”檀雲手持着燭火，拂開層層疊疊的牀幔，輕聲問道：“您又做噩夢了嗎？”
姜瀅依舊處於恐懼之中，低低應了一聲。
可很快她反應過來。
檀雲不是被裴硯調離了啓祥閣嗎？
怎麼還會出現？
她猛的望向她。
燭火之下，檀雲的臉一半是光一半又被黑暗所籠罩。
她的眼中滿是怨念，死死的盯着姜瀅。
“姑娘。”她委屈極了：“你爲何要瞞着我們做這些事，若不然我們也不會出事。”
“姑娘，你爲何要害我們？”
“我沒有！”姜瀅緊緊閉着眼，指尖死死的抓着寢被。
秦嬤嬤在一旁很是擔憂，夫人這樣子明顯就是被魘着了。
“夫人！”她輕喊，想要喚醒姜瀅。
可她依舊沉浸在夢中。
夢裏，芳娘和她的孩子，還有檀雲和墨玉，以及啓祥閣內從前的奴僕們。
她們一步步靠近，口中不斷質問，爲何要害她們。
姜瀅蜷縮在牀上不斷往裏靠，想要躲開。
但架子牀對她們來說形同虛設。
就在她們的手即將要觸碰到姜瀅的那一刻。
她終於從夢中驚醒。
只是她雖是醒了，可思緒卻依舊處在混亂之中。
她看着眼前燈火通明的屋子，又看着面前關心她的秦嬤嬤，忽然就推開了秦嬤嬤的手。
“夫人！”秦嬤嬤見她光腳踩在地上，不由心頭一急，本想上前去幫她拿鞋。
可，姜瀅竟是頭也不回的提裙跑出了屋，完全不顧屋內守着的宮人們。
秦嬤嬤見狀，大吼一聲：“還不去追！”
屋內還有些愣神的宮人這才紛紛反應過來。
她們焦急的就要往外面追去。
剛邁過門檻。
外面就有人慌張大喊：“快來人！快來人過來！”
“夫人……夫人她投湖了！”
“快來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