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救上岸之時,長公主焦急的在岸邊等候。
姜瀅此時已全身溼的厲害,額頭處更是有一塊明顯的血跡。人,早已沒了意識。
長公主見狀,匆匆派宮侍去太醫署叫太醫,又遣人去東宮找她那個侄子。
待將人擡回屋內,觀她鼻息之間尚有餘氣。長公主這纔有閒心處置啓祥閣內的下人。
啓祥閣,院子內。
秦嬤嬤帶着一衆宮人跪在階下,長公主讓人搬來一把七屏圍榻椅,坐了下去,神情嚴肅的盯着領頭的人。
她是認得秦嬤嬤的,當初她是皇嫂身邊最得力的嬤嬤。
竟不知她那侄兒如此捨得,將她也給派到了啓祥閣。
只是,年齡到底還是大了,竟是連人都看不住。
令姜瀅落了水,險些喪了命。
不過。
長公主在人羣裏找了找,卻未發現墨玉和檀雲的身影。
她們?
長公主感到詫異。
她們不該時刻守在姜瀅身邊?
怎麼竟都不在?
這段時日她待在宮中,陪林妃籌辦壽辰。
今日好不容易得空出宮,本是想來池雁坊把脈,誰想剛入坊就聽到姜瀅墜湖一事。
“說說吧。”她開口:“今日之事爲何會發生?”
“長公主殿下。”秦嬤嬤嗓音沉悶,將今日所發生的事盡數告知:
“夫人酉時便睡下了,隨後就陷入夢魘,一直無法醒來,奴喚了夫人很多次,才勉強將夫人喚醒。”
“可醒來後的夫人似是有些神智不清,赤腳跑出屋子,隨後就發生了墜湖一事。”
長公主蹙眉。
依照秦嬤嬤的說法,姜瀅便不是意外失足落了水,而是有意爲之。
可好端端的一個人,爲何會突然跳湖?
長公主意識到在她離開的這段日子裏,定然是發生了一些不尋常的事。
“墨玉和檀雲呢?”她問着。
秦嬤嬤低聲答:“她二人已被殿下遣去外院伺候了。”
這話一出,長公主眉頭緊鎖。
這兩人也算是唯一能貼身伺候她侄兒的宮人了,怎會落得這般下場。
“去。”她對着自己帶來的人吩咐:“去把她們找回來。”
說罷,又看着秦嬤嬤。
“本宮不在的這段日子裏究竟發生了何事,你和我細細道來。”
這些事殿下已經下了禁言,責令誰都不能說。
秦嬤嬤伏身在地,並未出聲。
長公主見狀,頗有些動怒,厲聲呵道:“秦嬤嬤,本宮敬你是皇嫂身邊的老人,所以對你還算客氣,但你莫要不識擡舉,忤逆了本宮。”
“本宮雖不是這座宅院的主子,可到底還是一國公主。”
“在權衡是否回答本宮的問題前,希望你能考慮清楚。”
她的語氣頗有些動怒。滿院皆面露懼意,紛紛低着頭,不敢去看長公主的臉色。
就在這嚴峻的氣氛下,太醫署內的太醫來了。連同而至的還有滿面焦急的檀雲和墨玉。
她們先是給長公主行了個禮,後檀雲焦急問道:“公主,我家姑娘如今怎麼樣了?”
太醫既是來了,長公主也想知道姜瀅此刻的狀況。
她顧不得秦嬤嬤她們,讓一干人等依舊跪在階下,看着太醫道:“快進去吧。”
檀雲在她們身後跟着。邁入屋子,繞過屏風,瞧見衾被下的人。
不過分開短短數日,姑娘竟又瘦了,單薄的像紙一般。
檀雲都不敢呼吸了,害怕自己吹出來的氣會將姑娘吹散。
太醫已從宮侍口中瞭解姜瀅的狀況,隔着絲帕診脈,後取出隨身攜帶的銀針,紮在幾個重要的穴道之上。
隔了一會,姜瀅的眼微微顫動,指尖更是輕輕動了一下。
檀雲見狀,忍不住驚呼:“公主,姑娘是不是要醒了。”
這聲響起,姜瀅瞬間有了意識。
她驚慌起身,整個人驚恐的不行,更是將自己蜷縮成一團。
屋內所有人都爲之一驚,長公主坐在牀榻邊,皺眉瞧着這個陷入恐慌的女子。
她憂心開口:“姜瀅,你這是怎麼了?”
可姜瀅此刻回答不了這個問題,她依舊陷入夢魘之中。
剛剛檀雲的聲音讓她誤以爲自己還處在夢裏。
長公主見狀,急的不行,拉着太醫問:“她這是怎麼了?”
太醫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症狀,一時不好決判。
他想要爲姜瀅診脈,可她卻躲在角落不肯讓他靠近。
屋裏的人皆急的不行。
檀雲更是哭的不能自已。
她伸手想要觸碰姑娘,聲音裏帶着哽咽。
“姑娘。”她道:“奴是檀雲啊!奴來見您了,您到底怎麼了?”
“檀雲?”
聽見面前的人急切而又關懷的聲音。
姜瀅有些找回意識。
這個聲音和夢中那個質問她爲何要害她的人不同。
她微微睜開眼,想要看看自己是不是已經醒了。
可睜開眼的瞬間,面前漆黑一片,似是並未點燃燭火,
她怯怯問道:“爲何沒有點燈?”
這話讓所有人爲之一驚。
屋裏分明燈燭輝煌,長公主遲疑着伸出手在姜瀅面前晃了晃,試探問她:“能看見本宮的手嗎?”
姜瀅蜷縮在角落內,茫然的搖搖頭。
見狀,衆人像是意識到了什麼。
長公主的身子晃了晃:“太醫,你快幫她看看。”
“好。”太醫神情一肅,開口:“姑娘,還請您伸出手。”
姜瀅照做。
太醫凝神搭脈,察覺到她的脈象輕弱。
再見她額頭之處有一道傷痕,心中瞬間有了個診斷。
“公主。”他給長公主做了個請的手勢,顯然有事不能直說。
長公主面色微沉,起身走至外屋。
太醫也跟隨而至。
待確保姜瀅聽不見後,長公主開口:“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太醫臉色凝重:“姑娘的症狀,許是因爲額頭撞擊到池塘內的岩石所致。”
長公主聽聞蹙眉:“可有醫治的辦法?”
太醫沉默着搖頭:“暫無醫治的可能,唯有看姑娘自身的恢復能力。”
這話令長公主沉默,她低眸眼睫輕顫。
隔了許久方問:“若是治不好,她是不是一輩子都看不見了。”
聞言,太醫遲疑着點頭,原還想再說些什麼。
但他本能的感覺到,有一道駭人的視線正落在身上。
他擡頭去看,就見太子正站在門口,面色蒼白且又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