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幻覺,是不是,根本就不是幻覺?
而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可這不可能啊!
他並沒有失憶過。
小到三歲玩積木,大到現在的所有事情,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他記憶力是很好的。
如果他真的曾經很喜歡過姜燭,那這件事情,一定會在他的腦海裏留下深刻的印象。
就算是沒有,那在他的生活裏,也總應該有姜燭留下的痕跡吧?
但什麼都沒有。
姜燭分明就像是,從未在他生活中出現過一樣。
那現在究竟是什麼情況?
爲什麼幻覺中的一切,都像是有跡可循?
爲什麼現在的姜燭,跟他幻覺中的姜燭,如此相似?
宛若一遍遍地,在他眼前場景再現?
“嗯?”
“我們以前,是不是……”
霍江北上前一步,急切地想要知道真相。
可話還沒問出口,就聽身後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
“江北哥哥——”
是齊蝶。
霍江北身形一僵,有些壓制不住的情愫,隱隱破土而出,卻還是被壓制了回去。
他勉強恢復了些許理性。
“江北哥哥,姐姐?你們在這裏幹什麼?”齊蝶笑容無害,“姐姐,你怎麼走也不跟我們說一聲?好不容易碰上了,不如我們一起喫頓飯吧?”
聲音也一如既往的溫柔乖巧。
可隱在袖口下死死捏緊的手,卻還是暴露出了她的憤怒。
又是姜燭!
又是姜燭!
爲什麼僅僅是一個背影,都能將霍江北勾走?
姜燭什麼都有了啊!
要什麼就有什麼。
就真的,一定要將一無所有的她,逼到這個地步嗎!
“喫飯?”姜燭咧開嘴,露出八顆牙齒笑了,悠悠說道,“走走走,一起喫飯,我最近啊,可喜歡喫生腦子了,越新鮮的我越喜歡……”
說着,似有似無地瞥了一眼齊蝶的腦袋。
“如果是現殺的,我就更喜歡了。”
她那陰森森的模樣,把齊蝶嚇了一跳。
霍江北隱忍住心頭的痛楚,上前將兩人隔開。
“小蝶,去車上等我,這裏危險。”
齊蝶咬緊牙關。
這裏危險?
她不在這裏,纔是真的危險吧?
“江北哥哥,你對姐姐應該是有什麼誤會吧?姐姐對我其實一直都很好的。”
姜燭:“!”
都被李慧傷成這樣了,還能替她說好話。
活菩薩轉世吧這小妹妹!
霍江北皺眉:“不聽話了是嗎?”
齊蝶抿緊脣,最終還是沒堅持,而是乖巧點頭:
“那好,我去車上等你,姐姐再見。”
不等她話說完,姜燭轉身就走了。
霍江北上前兩步,追上了她。
“姜燭,聽我一句勸,離白辰遠點。”
“他不是什麼好人。”
姜燭頭都沒回:“我在聽我在聽,您走好您走好……”
敷衍至極。
她其實連敷衍都不想敷衍霍江北的。
實在是這人纏人得很。
她覺得,她要是不敷衍,他怕是能追她好幾條街。
她那無所謂的態度,叫霍江北火大:
“姜燭!我都是爲了你好!”
“曉得曉得,您費心。”
霍江北一臉挫敗。
見此,齊蝶眸光一閃。
他們,似乎不是她想那種關係。
“江北哥哥,姐姐要走遠了,要不追一下?”
“不用了,我們走吧。”
*
徐醫生本以爲,有姜燭作爲契機,齊瑾應該很快就能出門了。
但不是。
無論他怎麼嘗試,用姜燭的照片也好,聲音也好,甚至是錄像也好,都無法讓齊瑾走出家門一步。
但凡齊瑾嘗試往外走,他上就立馬會被灼傷。
徐醫生有嘗試過利用姜燭把齊瑾往外帶。
但依舊不行。
徐醫生只能暫時作罷。
“少爺,出門這件事情,暫時急不得,要不再等一段時間再試吧?”
齊瑾今天嘗試了太多次,以至於身上才四處都是灼燒後的痕跡。
如果不是每次出門,都用特製帽子死死遮着臉的話,之前受的傷怕是早就被姜燭看出來了。
本來吧,他這麼積極配合,徐醫生應該高興的。
但齊瑾太積極了。
積極得,跟找死也沒什麼差別了。
齊瑾抹去額頭上的汗,眼神透出幾分堅定:
“沒關係,再試一次吧。”
他沒時間再等下去了。
徐醫生無奈:“你這樣對病情沒有任何幫助,少爺,你應該先平復一下心態,治療還是要循序漸進纔行……”
可話還沒說完,就見齊瑾戴上帽子,遙控着輪椅,再次朝門口走去。
剛到門口,接觸到太陽的瞬間,那耀眼的陽光,就化作一條條火蛇,直往齊瑾身上鑽。
那火蛇越變越大,最終將他完全吞噬。
大面積被灼傷的痛楚,叫他痛不欲生。
他咬了咬牙,忍住痛楚,還想再往前一步。
下一瞬,他脖子就出現了灼燒的傷痕。
“別再往前了!”徐醫生着急地上前抵住他的輪椅,快速將他推進了屋裏,“你聽我說,這樣是不行的。”
劇烈的痛楚,叫齊瑾呼吸艱難,好長一段時間,才堪堪反應過來。
他神色黯淡地看着門口,不知在想什麼。
“會好的,少爺,會好的。”
“你現在需要的是時間。”
“我們慢慢來可以嗎?”
徐醫生儘可能地平復他的心情。
齊瑾卻沒什麼反應。
“要不先上樓休息一會兒?”
齊瑾搖了搖頭。
徐醫生沒辦法,只能在一旁陪着。
兩人就這樣坐着,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口突然傳來了響動。
“小姐。”
聽到這兩個字,齊瑾和徐醫生,幾乎是下意識地朝門口看去。
那款款而來的,不是姜燭還能是誰?
只是她剛走沒幾步,就趔趄兩步,扶住了旁邊的欄杆,而後低下頭,捂住心口。
“咳——”
一口血,噴在地上。
鮮紅的血,在陽光下,顯得尤爲刺目。
下一瞬,她身形一晃,便徑直倒了下去。
“阿燭——!”
不等徐醫生反應過來,齊瑾就摁下輪椅按鍵,飛速朝姜燭趕去。
只餘下一個殘影。
他的帽子,因爲那過快的速度,而落在了門口。
徐醫生瞪大了眼睛:“少爺!”
完了,齊瑾怕是要死在陽光裏了!
他心亂如麻地朝遠處看去,只見姜燭一頭栽下,穩穩落入齊瑾懷裏。
而齊瑾那常年未見光而過於蒼白的臉,暴露在陽光下。
卻依舊白皙光滑。
沒有一點被灼傷的痕跡。
徐醫生:“!”
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