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白辰面上並沒有多少情緒起伏，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但他知道，他上鉤了。
和當年一樣，上鉤了。
沒辦法，白辰還太年輕，他有他在乎的東西。
姜燭也好，他母親也好。
總歸，有在乎的東西就好。
所以，他上鉤，是必然的事情。
“賭，還是不賭，選擇權，在你自己手裏。”白三叔說道，“你知道的，我向來是很公平公正，絕不會強迫你們。”
“不過，有一件事情，你也得想清楚，這個機會，錯過了今天，我就不一定會再給你了。”
“整個白家，知道你母親死訊的，並沒有多少。”
“知道她屍骨在哪裏的，也沒有多少。”
“而知道她死亡緣由的，更沒有多少。”
“不巧，我就是其中之一。”
“想要找到她的屍骨給她安葬，想要知道線索，想要報仇的話，我還是建議，你答應跟我賭。”
白三叔循循善誘：“畢竟，你也不見得會輸，不是嗎？”
白辰垂下眼眸。
原來，白三叔是知情人啊。
本來他還在思索該從白家哪裏下手。
這不，送上門來了？
他面上依舊是悲憤，一如幼時的怯弱：
“賭什麼？”
魚兒上鉤了。
白三叔眸光一亮，示意了一下正在不遠處喫着小蛋糕，正在尋找黑斗篷的姜燭。
“賭局，和當年一樣。”
白家的實驗，都是開發腦力的。
而八號和九號實驗，異常危險，一個量沒把控住，人就會死。
白傢俬生子很多。
大多數，都是爲了實驗而生的。
爲了活下去，爲了有更好的生活條件，亦或是爲了往上爬等等……大部分，都會自願接受他的實驗。
但即使如此，敢碰八號實驗的也沒有。
畢竟，命只有一條。
他花費了很多功夫，才從所有孩子中，選中了白辰。
一個在白家備受欺凌，無依無靠的孩子。
無牽無掛，才能置之死地而後生。
可沒想到，白辰竟也有牽掛的人。
好在，那個人是姜燭。
a市最蠢的，一心只掛在霍江北身上的姜燭。
那時的賭局是：
“打個賭，你若是贏了，我給你想要的一切，但你若是輸了，就幫我進行八號實驗。”
“賭局是，你只要找出這世上，有一個在乎你的人，那就算你贏。”
白辰當時覺得，這賭局他必贏。
因爲，他有姜燭。
可事實卻是：
“什麼噁心的東西，也敢來碰我？”
“朋友？你也配？”
“一個NPC而已，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我不過就是玩玩。”
“我心情好的時候，可以跟你說一兩句好話。”
“但我現在心情不好，所以你給我滾遠點！”
“丟人現眼的東西。”
“你怎麼還不去死呢？”
…
他輸了。
輸得很徹底。
他唯一在乎的人，對他說，讓他去死。
*
八號實驗，根本就不是人能活下來的實驗。
白三叔本來不覺得白辰能活下來。
可最後，他卻意外活了下來。
這叫白三叔很意外。
所以從那以後，他一直盯着白辰，希望能進行九號實驗。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八號實驗後，白辰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叫他捉摸不透，也無法再誘騙他進行九號實驗。
他也試過用強，但無一例外都失敗了。
對付白辰，還得用點特殊手段纔行。
“不過，這一次，我們賭點特別的。”
白辰眼底沒什麼波瀾：“什麼？”
“這一次，我們只賭姜燭。”白三叔說道，“若是她在意你，就算你贏，怎麼樣？”
“你覺得這公平嗎？”白辰淡淡開口，“一年前，我就輸過一次，你覺得現在，會有不一樣的結果？”
當然不會。
白三叔要的，就是他輸。
“但我卻覺得，你未必會輸。”白三叔看向姜燭，若有所思，“我覺得現在的她，和一年前，還是有些區別的。”
“畢竟，她剛纔不是還爲了你，跟你二哥和二叔動手了嗎？”
白辰自嘲一笑：“你覺得，她是爲了我嗎？”
白三叔當然不認爲。
要知道，剛纔姜燭發瘋打人的時候，可沒看白辰一眼。
他估摸着，姜燭應該是因爲一些事情，記恨了白家，所以纔會在白家鬧事。
專門給他白家找難堪。
沒見她剛纔還專門戲弄了白老爺子嗎？
白老爺子可並沒有對白辰做過什麼。
所以，姜燭絕不可能是爲了白辰。
但，他可以讓白辰覺得，姜燭是爲了他。
“如果不是，她爲什麼會突然出手？顯然，她是在幫你啊。”白三叔循循善誘，“你對自己就這麼沒信心嗎？”
白辰面色更淡了：“是不是，我很清楚。”
白三叔挑眉。
這小子，還真是不太好騙了。
“在我看來，今天來的客人裏，就只有她最在意你，讓你測試她，其實也是我的讓步。”白三叔說道，“既然你連這點信心都沒有，那你覺得，這世上，還有誰在意你？”
他知道白辰手底下有人。
但那些因爲利益走到一起的人，他可不覺得，他們是真的在意白辰這個人。
白辰淡漠擡眸：“一個註定會輸的賭局，你覺得我會賭？”
白三叔：“你會。”
“憑什麼？”
“就憑想知道真相，你只有跟我賭。”白三叔笑得儒雅，“當然，你可以選擇棄權，自動放棄，就算是認輸，你覺得如何？”
白三叔頓了頓，惡魔低語：“畢竟，如果連姜燭都不在意你的話，我想，這世上應該也沒有人在意你了。”
“那你是死是活，有什麼關係呢？”
“可你若是輸了，接受九號實驗，我就能告訴你當年的真相。”
“這對你來說，不虧。”
白辰看向姜燭，看了很久很久：“你其實也覺得，我必輸無疑對吧？”
白三叔：“誰知道呢，只要是賭局，那就有輸有贏，其實你的贏面還是很大的。”
白辰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什麼，想了很久，才下定決心：
“好，我跟你賭。”
至於他是輸是贏，他說了算。
白三叔一喜，正要說什麼，就聽門外傳來一聲怒喝：
“白辰那小子呢？給老子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