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姜燭的記憶中,所有與三尾狐有關的,從這裏開始。
山上已經橫屍遍野。
而她的身上卻沒有血。
這也就意味着,這場屠殺,很大可能,與她無關。
“不可能!”
“這絕不可能!”
“我那日分明看到她屠殺了族人,師父也說過,我族中七十三口,全爲她所殺。”
“師父絕不會騙我!”
“一定是這記憶出了問題!”
或許,因爲過去了太久,姜燭已經把這時候的記憶忘卻了大半。
這才導致記憶出現了偏差。
山上的三尾狐,皆是她所屠!
之所以姜燭這時候在山下,或許是因爲,她剛纔殺得滿身都是血,於是下山清洗去了。
“一定是這樣的。”
三尾狐爲了肯定自己猜測似的,還點了點頭。
姜燭速度很快,它身形一閃,跟了上去。
它以爲,看到的會是滿山死物。
但不是。
此刻山上有人,有談話聲,有嬉笑聲。
“大哥,三尾狐果然名不虛傳,你看這皮毛,竟透着靈氣!”
“拿回去煉化成法器,再好不過!”
“傳聞三尾狐的肉也鮮嫩,不如就地烤一些來喫?”
“烤也不能在這裏烤,若是被天道發現,你們就等着死吧!”
“快,把這些三尾狐屍體都收起來,咱們帶回去慢慢喫!”
“這血真鮮!”
…
與這些無所謂的嬉笑聲做對比的,是羣狐撕心裂肺的痛呼聲。
“救命——”
“不要!小二,不要!”
“快躲進去,快!啊——!”
…
這些聲音過於淒厲,叫三尾狐面色一怔。
不對!
這跟他記憶中的,不一樣。
記憶中,屠殺三尾狐全族的人是姜燭。
是師父心善,見不得殺戮,纔將它救了下來。
要對付鬼嬰並不容易,以至於師父等人,最後只活下了師父一人。
師父那時慈愛地摸着它的腦袋,鄭重告訴它:
“你要成長起來,等你有了實力以後,去找鬼嬰報仇!”
從頭到尾,沒有其他人出現。
可現在山上這些是什麼人?
不對,這一定是姜燭的人!
它越發憤怒,咬緊牙關,目眥欲裂地跟着姜燭的背影往山上去了。
“哈哈哈哈,你們快看,這隻狐狸與別的狐狸不同!”
“它雖然年幼,但通體都是紅色的,這皮毛能值不少錢吧?”
隨着嬉笑聲愈發猖狂,三尾狐跟着姜燭,終於趕到了山上。
漫山都是血。
三尾狐的屍體,隨處可見。
彼時,山上有且僅有兩隻狐狸還存活着,被幾個穿着道士服的邪修圍着。
兩隻狐狸看上去情況並不好,重傷的老狐狸護着年幼的狐狸,齜牙咧嘴想要逼退這羣邪修,奈何沒有半點用。
被護着的小狐狸,也受了傷,但傷得不重。
與邪修說得一樣,小狐狸與其他三尾狐不同,其他三尾狐身上,或多或少還是有點雜毛。
但它沒有。
它通體都是紅的,很漂亮。
“什麼人?”邪修聽到身後的動靜,警惕回頭,見來人是個衣衫襤褸的小女孩,便沒太放在心上,“喲,哪裏來的小乞丐?滾遠點!否則連你一起收拾!”
它訥訥開口:“師……師父?”
怎麼會是師父!
當年是師父救了它,精心養育,教習它法術,它一直很感恩。
所以,面前這個,手執沾滿它族人血的刀,滿臉陰冷戾氣的人,是誰?
“不對!這絕不是師父!”
“我一定是中了這鬼嬰的幻術!”
雖然現在使用幻術的人是它,但姜燭可是鬼嬰,她能耐大着呢!
指不定在它使用幻術強行進入她記憶的當口,它就已經被反催眠,中了她的幻術。
沒錯,一定是這樣!
三尾狐鬆了口氣,渾身妖氣涌動,準備破開姜燭的幻術。
姜燭再怎麼能耐,在受了那麼重的傷的情況下,即使能勉強讓它中幻術,只要它能意識到這是一個幻術,那就很容易破開。
可就在它準備破除幻術之時,它卻愣住了。
“沒有幻術?”
“這怎麼可能?”
如果它沒有中幻術的話,那眼前的一切,真的是姜燭的記憶?
沒有任何作假的,真正發生過的記憶?
而在這記憶中,慈愛的師父,是屠殺它滿門的劊子手,而姜燭,纔是那個救它之人?
這不可能啊……
它記憶中,一切不是這個樣子的。
難道說,它記憶出了差錯?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放了它們。”
姜燭聲音倒是沒啥太多的情緒起伏,但若是讓祁霽見到這時的她,就會發現,此刻的姜燭,身上雖然還是有強烈的野性,但已經不像純純的小獸了。
她的眼底,多了幾分人性,也多了幾分悲憫。
“你說什麼?”邪修們都愣了,隨即哈哈大笑,“我沒聽錯吧,她剛纔是說讓咱們放了它們?”
“哈哈哈哈哈哈,哪裏來的大傻子,居然敢管咱們的閒事!”
邪修們忍不住嘲諷。
嘲諷的同時,也拿起了刀。
作爲邪修,他們可跟以前追殺姜燭的道士們不一樣。
他們能屠這三尾狐全族,當然也能殺姜燭。
順手的事兒。
“這裏來了人,很容易泄露出人氣出去被天道發現,快,把她弄死!”
“好嘞!”
有邪修抓着刀就砍了過來。
姜燭面色沒變,只重複道:
“放了它們。”
她想了想,又說道:“放了它們,我放你們離開。”
就算是邪修,也是人類。
師父說了,就算是面對再壞再邪惡的人,都不能殺。
能不傷,就不傷。
她是在談判。
只要放了那兩隻狐狸,她就放他們離開。
這樣,誰都能好好的。
“這死丫頭腦子是不是有什麼毛病?”邪修嘴角一抽,“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在老子面前猖狂?”
說着,刀子就砍了下去。
正對姜燭的脖子。
“去死吧!”
三尾狐這纔回神,目光復雜地看向姜燭,下意識地喊了一句:
“快閃開!”
姜燭沒閃。
她沒動一下。
可下一秒,那砍向她的刀,就回彎了。
而看向她的人,還未反應過來,人就飛了出去。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