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朝着他的腦袋瓜狠狠的拍了一下,景熙如臨大敵跳到椅子上做拔劍的姿勢。
“我劍呢?!”
言聖雙手插袖靜靜的看着他跟個猴子一樣抓耳撓腮。
“言老頭,你是不是把我的劍藏起來了?”
言聖也不掩飾,大方承認道:“確實是老夫藏起來了,省得你到處炫耀惹事。”
“還我!”
言聖一攤手嘲諷道:“有本事自己來取。”
景熙氣的牙齦癢癢,最後一拍桌子便要走,卻被言聖伸手攔住:“你惹得麻煩,老夫替你擺平了,但是不罰你不足以泄憤,下課沐休後拿着掃帚把率性堂整個大院打掃乾淨。”
“憑什麼!”
“憑你今天惹得禍,你以爲你當衆騎馬毆打監生是小事?這要是傳到陛下耳中,那可是掉腦袋的罪過,還有,你以後就去率性堂學習。”
國子監共有六堂,率性堂、誠心堂、崇志堂、修道堂、正義堂、廣業堂,分別在辟雍兩側三十三間房。
監生通四書未通經者入正義、崇志、廣業三堂,修業一年半以上文理通暢者,許升入修道、誠心二堂。又修業一年半以上,經史兼通、文理俱優者,升入率性堂。
到了這率性堂後,監生便可以實行積分制,肄業後,可被派往政府部門實習或參加科舉考試。
“我不去又怎麼樣?”
瞧着景熙油鹽不進的傲嬌模樣,言聖身爲萬士之師的國子監祭酒,又是大宗師,景熙的兵法所得也是經他身口相傳,豈會治不了他?
“你不去也可以,我就把你兒時念書時的醜事當做文章,講給監生們聽,你意下如何?”
景熙咬着牙哆嗦着指頭道:“你狠,瞧你一把年紀了,我不和你計較,掃就掃,但是我有條件!”
言聖強忍着笑意點着頭道:“你說來聽聽。”
“別人我不管,反正我只要在國子監一天,我想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想什麼時候走就什麼走。”
言聖臉一沉厲聲喝道:“癡心妄想,國子監豈能是你來去自由的地方,穿着這身衣服,必須嚴格按照國子監的學規來。”
瞧着景熙又要發飆的模樣,言聖咳嗽兩聲道:“反正只要沒有博士來老夫着聒噪,老夫一般是不會下去走動的。”
這話說的再明白不過了,意思就是說,只要景熙不惹大麻煩,沒有人跑到言聖那裏打小報告,他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成,我給您面子。”
言聖摸着鬍鬚一擡眼皮道:“既然成了,就給老夫上課去,沒事別來煩老夫。”
景熙從凳子上跳下來,順手擦乾淨整理好氅衣還裝模做樣的彎腰作揖道:“是,學生告退了。”
等到景熙走了出去,關上了門,起初還板着臉的言聖,此刻也是樂的合不攏嘴,一邊樂一邊搖着頭道:“那是那個猴樣,看不着的時候想,這站在眼前了又覺得煩,哈哈哈。”
景熙自辟雍殿一路走到率性堂,到了廂房二話不說就走了進去,授業的博士傻眼了,剛想端架子,一瞧是景熙便權當沒看見,繼續講了起來。
景熙瞧準了一個採光好靠窗的地方,一個圓頭圓腦的監生坐在那裏,見到景熙直盯着他看,他當即就站了起來,小聲嘀咕道:“二公子,我可敬佩您了,您快坐,我去坐您旁邊。”
景熙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這胖墩還蠻有眼力見的嘛,瞧着也眼熟,哪家的?”
小胖墩露着酒窩拍了拍圓潤的肚皮:“我柳家的。”
小胖墩傻樂,有些臉紅的繞着頭道:“嘿嘿,我不是京城柳家的,我是汪陽城柳家,是分支,柳凝眉算起來應該是我奶奶輩的。”
景熙點了點頭,越看這小胖子越順眼,便問道:“叫什麼名?”
“我娘生我的時候,有三隻黃鶯在柳枝上叫喚,所以我叫,柳黃鶯。”
聽到這名字景熙嘴角抽了抽,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兄弟,伯母真是好文采。”
“誰在擾亂課堂秩序,再吵就出去罰站!”
柳黃鶯縮了縮脖子衝景熙擠了擠眼,便搖頭晃腦的讀起書來,景熙切了一聲趴在桌子上拄着腮瞧着窗外雲捲雲舒。
寶璐街,藉着廟會的熱鬧勁,夾道兩旁的攤販和飯店酒樓可是掙得鉢滿盆滿,就連叫賣聲都顯得中氣十足,煙火氣將初冬的寒氣鎮壓。
一偌大的府邸似乎是剛翻新完,小廝們正在頭冒大汗的打掃着,門口蹲着數人擦拭,堂院內更是塵土飛揚,每個人似乎都恨不得多長几雙手,把自己劈成兩半用。
這時一名身材玲瓏的女子牽着十幾條狼狗踏着小繡鞋邁進府內,身後跟着數十名小廝,扛着各式各樣的傢俱擺設。
“都手腳麻利點,公子明天一早就要住進來了,誰要是敢怠慢偷懶兒,月底算賬的時候我打他板子!”
聽這話,底下幹活的小廝丫鬟紛紛稱是,一管事手拿賬本一路小跑過來道:“簾大姐,這是購置府內所需用具的開銷,您過目一下。”
簾兒將手中狗繩一鬆,十幾條牛犢大小的狼狗乖巧的蹲在地上。
“你們各自佔窩去吧,找些不顯眼的地方尿,誰要是敢胡來,晚上我們就加個餐。”
狗兒們似乎聽懂一般,紛紛呼哈着舌頭汪了一聲後便紛紛散開,去找以後自己看守的地方去了。
那管事似乎也見怪不怪,將手中賬本遞給簾兒,簾兒翻看着,手指一掐算皺着柳眉道:“怎麼回事,這西屋用具應是三千四百兩,怎平白無故多花了一千五百兩,還有後廚所有菜食肉類,早就定下由城南肉記商鋪供應,誰又改成城北李家了?”
那管家呃呃半天答不上來,在這喘氣都冒白煙的時節,愣是冷汗直冒。
簾兒冷哼一聲吩咐道:“把他給我扔出府外,以後你就不是府裏的人了!”
小廝聞言架起管家毫不留情的就扔了出去,確實是扔出去的,這管家連蹭地滑行了數米遠才停下來,緊接着就是一盆污水潑在身上。
“哎呦,簾大姐,我讓銀子迷了眼,您就饒我這一回吧,我以後再也不敢了!”管家跪在地上拼命地抽着自己的臉。
簾兒站在府門前道:“府內一切,皆是公子之物,亂拿或者想從中獲利者,就是這個下場。”
那管家見再無回府的希望,便垂頭喪氣的走了,簾兒站在府門臺階下面,雙手叉腰仰着小臉開心極了,瞧着門匾上金漆寫就的景府二字,開心之餘又覺得不妥便吩咐道:“把匾摘下來,讓思雅商鋪改成景宅再送來。”
“簾大姐,恕小的多嘴,這是爲何啊,咱們這四進的院子,改成宅是不是太......”
“讓你去你就去,如今帥爺在京,公子即使開牙建府了,這京城裏也只能有一個景府,去改成宅。”
“得嘞,還是您想的在理兒。”
簾兒指點江山的這股子勁頭,再瞧她水靈出衆的樣貌,任誰瞧着都不想這是位丫鬟,只當是府裏的小姐或是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