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聲音於洞天殘骸之中迴盪着。

    鱗淵境內,如神蹟般一分爲二的海潮長鳴,千載如一。

    呼嘯的風聲迴盪於狹長的深淵,似是將古往舊事重提。

    它怒嚎着。

    傳蕩喊殺之聲,金戈交鳴,與蒼龍之尊共赴死境。

    它痛斥着。

    怒罵上位者的卑劣,崇敬者的欺騙,敬仰者的背叛。

    它嗚咽着。

    爲信任者的作爲而絕望,吞下苦果,不得輪迴。

    而那龍影依舊沉默,它垂首俯瞰舊地,默然不語。

    術法所生之物,畢竟無靈,鎮壓建木,爲之根本。

    晶瑩之物從空中墜落,折射着黯淡的光,與石階的碰撞響徹這一片境地。

    那是一隻小小的手鏡,銀色的握柄上雕飾着模糊拙劣的圖案,鏡面上蒙着一層薄薄的灰。

    “啪嗒。”

    腳步聲響起,嗚咽的風聲逐漸沉寂,一個身影上前,將地上的手鏡撿起。

    黑髮的青年擡頭望向面前,以鎮壓建木,封鎖壽瘟而存在雲吟龍影。

    朝着它伸出了手。

    “鱗淵禁地,何人擅闖!”

    震喝聲從背後傳來,大批雲騎軍此刻已經奔赴此地,將眼前之人的退路徹底封堵。

    “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黑髮青年淡淡地向着身後瞥了一眼,發出一聲冷笑。

    似乎這羣仙舟之上的精銳雲騎在他眼中不過一羣笑料。

    “閣下因何發笑?”

    爽朗的聲音於雲騎軍中傳蕩而出,一名金髮的少年於衆軍士中邁步而出,他的眼瞳中似是有着鋒銳無匹的劍芒,足以斬斷鱗淵境的海潮。

    “我乃雲騎驍衛彥卿,閣下既在仙舟,當聽聞我的名字。”

    “所以,還是好好交代,你來此處,所爲何事?”

    彥卿的聲音依舊響亮,然而目光已是含有冷意。

    此地乃鎮壓建木之封印,這人能夠跨過一道道封鎖潛入此處,身手必不一般。

    有可能是懷有野心,欲圖再行顛覆之事的壽瘟殘黨。

    然而,那名黑髮青年背對着他們,良久之後卻是發出一陣戲謔的笑聲。

    “呵呵,哈哈哈~”

    “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卻是雲騎驍衛?這羅浮仙舟也真是落寞了。”

    此言一出,彥卿的神色驟變。

    “住嘴!彥卿大人劍胎武骨,功勳卓着,豈是你這等人能夠污衊!”

    “把他拿下!”

    手持利刃,雲騎軍迅速結陣,朝着封印之前的青年蜂擁而上!

    感受着背後凜冽的寒芒,位於陰影之中,黑髮青年的臉上露出一抹陰森的冷笑。

    “來的好呀。”

    長刀當頭而至,眼見就要將他劈成兩半。

    黑髮青年在此刻猛然出手,他的手肘迎着刀柄猛擊,竟是直接將長刀的刀柄硬生生地打斷!

    而隨後,他不等雲騎軍反應,右手呈爪狀閃電般揮出,抓住那名雲騎軍的脖子,就像是丟沙包般,將其狠狠地砸了出去!

    站在一旁,看見眼前戰陣中的情況,彥卿的眼神不由一變。

    他原本是想要試探一下此人的功底,因此纔沒有阻攔雲騎軍的進攻。

    然而此刻,那人赤手空拳的情況下,輕而易舉便打亂了數十名雲騎軍結成的戰陣,這般實力足以令人驚歎。

    看他的手法,似乎用的都是民間武術路子,均是以強身健體爲目的,爲何會有此等殺傷力?

    等等,民間武術?

    前幾日地衡司上報,有數家民間武館遇襲的事件發生,莫非……

    搖了搖頭,彥卿將雜念拋諸腦後

    爲了防止傷亡,他必須要出手了。

    而就在這時,被雲騎軍所包圍的那人忽然間身形一動,猶如鬼魅般穿透了戰陣的封鎖線。

    下一刻,直奔向彥卿!

    來得好!

    手掐劍訣,彥卿早已做好遇襲的準備,然而就在他要控御飛劍之時。

    他看到了眼前之人的臉。

    那人的一隻眼睛爲正常的黑色,深邃漆黑如潑墨的夜空。

    而另一隻眼睛,卻像是玻璃一般透明!

    對視的時間不過短短一瞬,彥卿迅速反應過來,指尖劍訣捏出。

    智劍連心!

    身後數把利劍在此刻騰空而起,閃耀着刺眼的寒芒,迅捷如閃電般朝着眼前的黑髮青年席捲而去!

    在彥卿劍陣包圍之下,哪怕是一位同樣的劍道高手,若是彥卿毫不留手,必然能夠將其斬於劍下。

    然而,那黑髮青年的臉上卻是沒有絲毫的懼意,甚至露出了一抹瘋狂的笑。

    隨後,他手上動了,那動作映入彥卿眼中,瞬間讓他瞳孔收縮。

    那個人,在掐劍訣!

    “叮!”

    金鐵交鳴之聲響徹鱗淵境,黑色的鋒刃憑空出現,與彥卿的飛劍悍然相撞!

    彥卿咬着牙,他的眼中盡是無法置信。

    那人剛剛所用的,竟是他的絕學智劍連心!

    利劍於空中長鳴,眨眼之間,被寒芒籠罩的兩人便已經交手數十回合。

    “你分心了。”

    陰冷的聲音在面前響起,彥卿不由驚出一身冷汗,當他控御利劍席捲而出時。

    一把黑色的劍刃從中間穿透而出,彥卿的劍在那利刃的攪動下,竟是紛紛碎裂!

    “噗!”

    沉悶的聲音響起,彥卿的眼眸顫抖着,他死死盯着眼前之人。

    腹部已被他的利刃穿透。

    “彥卿大人!”

    雲騎軍大駭,剛剛兩人的交手不過一瞬之間。

    在這一瞬間,彥卿居然被這無名之人打敗了!

    “人有兩面,彥卿。”

    黑髮青年眯起眼,一臉認真地開口。

    “你自信,無畏無懼,你悍不畏死。”

    “那是因爲你還沒經歷過真正的死亡。”

    “而現在……你的靈魂在顫抖呢。”

    嘴角有鮮血溢出,彥卿的聲音飽含着憤怒與不可置信,嘶啞地問道:“你,究竟是何人……”

    爲何你會使用我的劍術!

    “哼,呵呵。”黑髮青年眼中閃着冷冽的諷笑,他迎上彥卿震顫的目光。

    “當然,你已報上姓名,我自然應禮尚往來。”

    “給我好好的記住,我的名字……”

    叫做陸淮。

    ……

    驚雷聲於天空中炸響,太卜司內,匍匐於案桌之上的粉衣少女猛然驚醒。

    一日的勞累讓符玄疲憊難當,自從神策將軍景元奉雲騎元帥華之令,前往出征被豐饒孽物所佔據的賽本因·波坦行星後,身爲太卜的符玄再一次高興地接下來代理將軍的職務。

    爲何是令羅浮出徵而非熱衷“大捷”的曜青?

    沒有深意,不過是因爲羅浮距離那邊比較近罷了。

    而符玄這邊還是一如既往地累到讓人翻白眼。

    伸出纖細的胳膊伸了個懶腰,符玄想要站起身來,然而她剛剛撐起身子,“噗通”一聲又跌了回去。

    腿……腿麻了!

    跪坐的時間太久,符玄甚至都快感覺不到兩條腿的存在了!

    雙手抓住被壓在身下幾乎已經沒有知覺的腿,好不容易纔重新伸直,符玄這才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可真是不容易啊。

    旋即,她回想起了剛剛令她於睡夢中所感受到的不安,就地隨手一算。

    當粗卜的結果呈現於眼前,符玄臉色微微一變。

    “陰爻上六……”

    沉默片刻,她決定前往窮觀陣。

    撐起身子準備站起來,結果又跌了回去。

    “來……來人吶!”

    “扶本座一下!”

    ……

    前往窮觀陣的路上,符玄回想了剛剛卜算的結果。

    那一卦象,其名爲,龍戰於野,其血玄黃。

    這可不是吉兆。

    她需要重新占卜這一卦象。

    “太卜大人。”

    窮觀陣前,卜者們見符玄前來,盡皆躬身。

    “準備開啓窮觀陣。”符玄開口道,朝着陣眼處走去。

    聽聞此言,窮觀陣負責人繪星雖然有所疑惑爲何這個時間太卜大人會忽然要求開啓窮觀陣,但並未詢問。

    她們不必問,太卜大人神機妙算,這麼做自然有她的理由。

    陣眼中央,如天體環般相互交疊的窮觀陣此刻逐漸開始運轉,淡淡的輝光於其中散發而出。

    仰視着窮觀陣,符玄緩緩閉上了雙眸。

    法眼窮觀,諸行畢現!

    玄妙的卜辭在此刻流轉,符玄眉心的法眼宛如洞察九天,而就在此刻……

    窮觀陣的卦象,展開了它的解析。

    【晦星即亂,明星入舶】

    【舊劍盈虧,來引四禍】

    【遍智兩立,陳命重磨】

    【當偏一宿,九死求活】

    法眼之中光芒收斂,符玄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絕美的面容上此刻覆上一片蒼白之色。

    “太卜大人?”

    看着符玄驟變的臉色,繪星不由地有些擔憂。

    占卜結果爲何事?居然能夠讓太卜大人如此憂心?

    “無礙。”符玄輕輕擺手,她深吸一口氣,轉身走下窮觀陣。

    景元將軍如今正在奔赴前線,仙舟之事,她必須處理妥當,不能讓後方有所隱患。

    雙手用力的搓了搓臉頰,粉嫩的臉龐搓地紅撲撲的,符玄捂着臉,心亂如麻。

    占卜的結果讓她憂心,素手放於胸前,依然能夠感受到激烈的心跳。

    卜辭不利。

    其言,大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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