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更在意的，是這個看似非凡，卻始終“溫文爾雅”，除了接送黑塔上下課，便很少露面的青年。
他當衆質問路德維希院長自然很具有視覺衝擊力，但拉爾曼還是記得被他一拳砸爛的那張桌子。
尤其是今天，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手段能讓那個從來不低頭的安德烈變得如此唯唯諾諾。
但至少拉爾曼可不想讓同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
想到這裏，拉爾曼站起身來，從一旁的辦公桌上拿起一個文件夾。
“陸先生，你今天能來，應該是瞭解了以安德烈大臣爲首的歐斯克學閥，因爲黑塔小姐的事情，對我施壓的事情。”
“對於這件事情，我深表遺憾，不得不承認，我的確沒有承受住壓力，這是我的過失。”
看着面無表情的陸淮，拉爾曼走到他面前，拿出一張表單。
“但並非單純是因爲這一件事情，麻煩你看看這個。”
陸淮瞥了一眼拉爾曼手中的表單，微微皺眉：“這是什麼？”
“這是這個月的考試，學習黑塔小姐課程並參與考試的學生一共36人，但……”
“最好的成績只有一個B。”
拉爾曼有些無奈的聳了聳肩，眼神愛莫能助。
“陸先生，實際上這件事哪怕我不管，或許去她那裏上課的人都會越來越少，你知道黑塔小姐上課都在講什麼嗎？”
說到這裏，拉爾曼嘆了口氣：“她一直在講諸如傳遞以太，什麼原子假說，還有……量子？”
“我承認黑塔小姐的確有着超乎常人的思維以及智慧，但是她的學生們目前都只是一羣學士，他們在未來還有碩士論文要寫，他們需要的是幾何物理的進階，微積分，高等代數這些知識。”
看着面前的確好像有點糟糕的學生成績單，陸淮一時間有些無言。
該怎麼說……這掛科率是真的有點辣眼睛，陸淮可從未想過黑塔的課會這麼難上。
“陸先生，或許你可以稍微規勸一下黑塔小姐，至少讓她從目前知識範圍內的基礎內容開始講起。”
陸淮沉默片刻，正要開口之時……
“我講的東西已經很基礎了。”
辦公室的門忽然被推開，黑塔嬌小的身形輕盈地步入室內，她視線冷淡地從陸淮與拉爾曼身上劃過，開口道。
“他們未來如果想要成爲科學家，最好現在就理解這些，否則以後如何應對於更大的科學問題呢？”
陸淮看着黑塔，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急忙站起身。
“你怎麼來了？”快步走到黑塔面前，陸淮俯身問道。
黑塔瞥了陸淮一眼，隨後似是賭氣般將目光移開。
“要你管。”
而此刻，拉爾曼臉上露出一絲尷尬，嘆了口氣。
“黑塔小姐，我知道那些東西對你來說的確是基礎，但……”
“我只會講這些，他們聽不懂我也沒辦法。”黑塔冷冷地說道，“你說的那些東西如果他們都掌握不了，上大學做什麼？”
陸淮：“……”
對於一個大學時期沒有接觸過高數的文科生，陸淮覺得自己很有被冒犯到。
看了一眼唉聲嘆氣的拉爾曼，陸淮一時間啞然失笑。
這傢伙，現在夾在學閥，路德維希，還有他跟黑塔三方中間，倒是顯得有點可憐了。
“校長先生，你也不用太過苦惱了。”陸淮攤開手，“放心吧，目前還繼續留在黑塔課堂上的學生，我保證他們下一次的成績全會是A。”
拉爾曼臉色一變。
有點離譜，他可從未見過哪節課的的成績出現清一色的A，無論是必修還是選修。
“我說到的事情都會做到的，先生，所以在這裏，我也跟你說一件事。”
嘴角的笑意逐漸收斂，陸淮開口道。
“黑塔，她是由歐斯克·福特理工學院主動邀請來做講師的，是不是她想來，所以說，既然學院做了這個決定，我希望可以對自己所做的事情負責。”
“下一次，無論是財閥，政府，哪怕是整個國際想要對你施壓，你如果覺得壓力太大，來找我就好，我來解決，但如果再讓我知道你隨意地做出類似於妥協下去，任憑他們針對黑塔的事情。”
“我不會再像這次一樣，跟你聊這麼久。”
陸淮站在辦公桌前，他直視着拉爾曼，語氣風輕雲淡。
然而，拉爾曼此刻臉頰正在微微抽搐。
他親眼看見，那張桌面足有五釐米厚的辦公桌的桌角，被陸淮一隻手生生的捏成了碎屑！
那桌角可是有鐵皮裹着的！
“當……當然。”
深吸一口氣，拉爾曼現在對於陸淮的“溫文爾雅”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
只要你別惹到他，他的確很文雅。
否則的話，起碼得15分鐘才能趕到現場的倫蒂尼恩警場，可能救不了你的命。
……
離開學校後，逐漸入冬的夜風帶着寒意吹來，身上只穿着一條裙子的黑塔下意識地哆嗦了一下。
“瞧，外套都不穿，你怎麼過來的，不冷嗎？”
脫下外衣將黑塔小小的身子裹住，陸淮將她抱了起來。
“把我放下！笨蛋！”黑塔伸出手推開陸淮的臉，“你當我是小孩子嗎？”
“難道不是？你才九歲好吧。”
“你長腦子了嗎？生日都過了，我現在十歲了！”
嘿，你別說，還真是這個理兒。
“好好好，你十歲了，長大了。”嘴裏這樣說着，陸淮卻是絲毫沒有要將黑塔放下的意思。
在陸淮的懷中，身上裹着他的外套，黑塔只覺得暖烘烘的溫熱將她包裹着，莫名的安心感讓她有一丟丟的緊張。
“我不會講那些沒意義的東西。”黑塔哼了一聲，“如果他們聽不懂，走人就是了，幹嘛還賴在我的課堂上，你以爲我想上課嗎？”
“你不想上嗎？”陸淮有些驚訝。
“當然不想，難道不是你想讓我進這個破學校？”
哎呦，我滴個小公主，你這破學校三個字，能氣死金雀花學術界一半以上的人。
“好吧，看來我們都會錯意了。”陸淮嘆了口氣。
他只是想要讓黑塔成名，沒別的意思。
不過想想也是，黑塔從不好爲人師，她只會覺得這種事情麻煩。
“如果你不想當老師，那辭職也好，反正不會耽誤你的研究。”
陸淮的話讓黑塔沉默了些許，擡頭望了他一眼：“那你的A怎麼辦？”
“什麼我的A，是他們的A。”
說着，陸淮啞然。
哦是啊，把人家帶到溝裏去了，總不能就這樣拍拍屁股走人。
剛說過負責任之類的話，那應該也要對這羣學生負責纔行。
看着陸淮臉色的變化，黑塔伸出手，捏着他的臉：“我再說一遍，我絕不講那些無聊的東西，他們聽不懂我可沒辦法。”
“嗯，只要你還打算繼續上課就行。”陸淮抓住黑塔的手，臉上毫無擔心之色。
“你講你喜歡的東西，剩下的交給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