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忱經常用這種關乎生命的玩笑逗他玩,賀清序第一時間想到他可能在開玩笑。

    但白忱的表情十分輕鬆,看着也不像在踩油門的樣子,但車速依舊狂野,毫無停下來的意思。

    賀清序意識到一絲反常。

    眼皮輕顫。

    生平第一次感覺到死亡離自己這麼近,眼中很快蓄滿淚水,嗓音發軟:“怕。”

    他陰惻惻笑:“怕也沒用,老子只保護女人。”

    賀清序鼻頭哽咽。

    白忱打開車門,瘋狂行駛的車輛暴風涌入。

    環境瘋狂,接下來的舉動更加瘋狂。

    他打開安全帶,一把攬住賀清序腰腹,毫不猶豫帶着他跳下失控的車。

    高速下一片綠化帶,兩人緊緊相擁,從綠化帶的斜坡上滾下去。

    塵土飛揚。

    賀清序窩在白忱懷裏,男人肩膀寬闊,將他牢牢控在懷中,沒受半點傷害。

    反倒是頭頂傳來男人一聲悶哼。

    綠化帶常年未經修剪,雜草尖銳的刺叢生,石子也崎嶇不平。

    白忱用大衣包住賀清序削瘦的身體,失控滾下綠化帶。

    極速行駛的車撞到圍欄上,車頭撞飛半個身子,失火冒青煙。

    煙火縹緲飛入天空。

    後方跟蹤的車輛發現異常,駕駛座的司機抻出來頭觀察前方天空滾滾濃煙,小心翼翼道:“老大,白忱的車好像失靈了。”

    車後座男人嘴裏叼着煙,嘴角微挑,臉側有一道五釐米長的恐怖刀疤,漫不經心道:“多虧他手下司機出謀劃策,才讓我想到剎車失靈這一招。跟上,看看他死透了沒有。”

    “是!”

    黑色車輛緩緩開到白忱失控撞到圍欄冒煙的車旁,三個光着膀子的大漢和刀疤臉從車上走下來。

    刀疤臉指尖的煙燃到盡頭,碾碎到腳底,眯眼望着綠化帶最底下。

    綠化帶下面是一片凹凸不平的寬闊地面,視野很空曠。

    白茫茫的地面,兩個削瘦的身體交纏在一起,滾落地底,生死不知。

    一個大漢看着距離高速地面足有二十多米的地底,打了一個寒顫,喃喃道:“從這麼高的地面掉下去,看樣子應該是死了。老大,咱們還要下去看嗎?”

    “逼養的廢話!趕緊給我滾下去,就算死也得拍下來白忱死的照片發給上頭那位!”

    刀疤臉恨鐵不成鋼,使出十成十的力氣踹了大漢一腳,踹在膝蓋附近,大漢一個趔趄跪到地上,膝蓋斷裂的聲音格外明顯,疼得嗷嗷直叫。

    額頭冒出豆大汗珠,他窩囊捂着腿求饒:“老……老大饒命,我這就去看。”

    “廢物!”

    四個人氣勢洶洶朝綠化帶下出發。

    賀清序睜開眼,清冷的烏雲遮住太陽,天空瀰漫着灰沉。

    白忱壓在他身上,但是隻感受到了重量,卻沒有感受到身上有哪處骨折或者疼痛。

    身上的人沒有半點動靜,手搭在他的腦袋底下,幫他承受尖銳石子的撞擊。

    賀清序整個身體窩在白忱大衣裏,他身上噴了男士香水,侵略的張揚木質香充斥在鼻尖附近。

    賀清序艱難拱出頭,把腦袋湊到白忱臉側,小幅度晃動他的身體:“白忱,你怎麼樣?”

    壓在身上的男人眉心微擰,隱約有醒來的跡象。

    賀清序鬆了一口氣,那口氣即將吐出的時候,忽然發現頭頂的綠化帶處走下來幾個彪形大漢,一口氣沒輸出去又緊張地塞回來。

    他怯生生道:“他們追過來了,白忱,你還有意識嗎,快起來!”

    朦朧的腦海亂作一團,白忱心緒紛飛,全身痠痛難忍。

    隱約中聽到了賀清序的聲音。

    分別後數次夢中魂牽夢縈的可憐嗓音,那人頂着一副悽清的臉龐,眼角淚光晶瑩閃爍,哭着跟他求饒,讓他輕一點。

    想念許久的聲音近在咫尺,他蹙着眉,試圖睜開眼睛,看看朝思暮想的聲音主人。

    身體的疼痛遠沒有心中的迫切來的快,白忱如願以償睜開眼,入目一雙楚楚可憐的杏眼。

    賀清序着急道:“頭頂有人跟下來,他們面色不善,現在怎麼辦?”

    白忱眨眨眼,身體的疼痛還沒有緩過來,側頭看向賀清序指的方向。

    四個身高體重的漢子訓練有素的走過來,看見白忱能活動,個個面色凝重,走在前方的刀疤臉迅速做出反應:“不能讓他活着!”

    右眼皮跳動劇烈,賀清序越來越心慌,使出喫奶的力氣把白忱拽起來,快速說道:“我們快跑!”

    白忱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心情訓練的異常平穩,並沒有因爲他的拽動而跟隨逃跑,反而借賀清序的力氣站起來,將他護在身後,看向四個大漢走過來的方向。

    前方來者不善,他渾身上下都是被石子磕出來的傷,左手肘石子深深嵌入骨頭裏,整個手臂將近殘廢,腳底也發軟走不動。

    現在白忱的狀態屬於半個殘疾,賀清序又不是什麼百米賽跑冠軍,帶着他一定會被抓住。

    一個人拖時間,另一個人逃跑,或許還可以有一線生機。

    白忱面不改色,右手將左手手肘深陷骨頭的石子摳出來,沉聲道:“你先跑,跑得越遠越好,這次就別再回頭了。”

    “不行!”賀清序聲色尖銳,“我已經報警了,白忱,警察很快就來,你千萬別想不開,我們一起跑,總有辦法。”

    白忱氣急怒喝:“你他媽是不是傻,他們都是亡命之徒,一旦死了沒人給你收屍,你媽怎麼辦?”

    賀清抿脣不言,急得眼中的淚水快溢出來。

    他不想走,冒着生命危險來救白忱,若是因爲一時的害怕而臨陣脫逃,那他追過來的意義又是什麼?

    賀清序已經不敢去想,爲什麼不顧性命救一個曾經恨透的人。

    綠化帶下是一片山谷,山谷裏風聲蕭瑟,一如他們兩個勢單力薄的孤勇者。

    這時刀疤臉也已經追過來,隔着十多米遠的距離,揚聲大笑:“都別爭了,一個也跑不了。哈哈哈哈哈,白忱,今日你插翅難逃!”

    賀清序心跳似擂鼓,抓住白忱的手腕,腿肚子發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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