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間,北齊的馬車簾子動了,一位宮婢率先下來,挑開了簾子。

    一道纖細的身影從車廂內出來,身上湘妃色織金裙子,在陽光下十分絢麗。

    沈青檀看着廣寧公主站在車轅上,並沒有走下馬車,而是朝着自己望了過來。

    只見廣寧公主雲鬟鬈鬈,發間的珍珠簪子與雙耳佩戴的珍珠耳鐺,映襯得她瑩光照人。

    尤其是那一雙柳葉眼,媚態天成,當她首勾勾地看着人時,勾人心魄。

    沈青檀的目光在廣寧公主臉上停留了片刻,福身行一禮,便繼續踩着木梯下了馬車。

    廣寧公主注視着沈青檀的背影,便聽到身邊的婢女說道:“公主,這位是鎮北王之女嘉和郡主,也是國公府的世孫夫人。”

    廣寧公主不禁想到齊王的話,他說鎮北王府的兒郎,各個都是頂天立地,丰神俊朗的男子。

    她見過北齊的武將,面容粗獷,孔武有力,通身散發出一股子煞氣,便覺得齊王的話誇大其詞了。爲了讓她心甘情願嫁給鎮北王之子,方纔吹捧了一番。

    如今見到沈青檀,便有些信了齊王的話。

    廣寧公主心如明鏡,不論她嫁給哪個王爺,都過不了好日子。

    畢竟娶了她,意味着錯失皇位。

    而嫁給鎮北王之子,對她而言,纔是最好的歸宿。

    鎮北王雖然是一個殺神,但是極其護短,而聽說他的子嗣有乃父之風,倘若得到他們的認可,必定會不惜一切的迴護她。

    可惜她不能嫁進鎮北王府了。

    -

    沈青檀乘坐一頂軟轎去往延祥宮。

    轎子停下來,流月在外喚一聲:“二奶奶,到延祥宮了,您下轎。”

    緊接着,一隻手伸進轎子。

    沈青檀將手遞過去,碰到掌心的一剎那,她便覺察到不對勁,想要收回來時,卻被握住了。

    下一刻,一張英氣的臉探入轎子。

    “表嫂,表哥囑咐我在花宴上照顧你。”戚楚音握住沈青檀的手,牽着她下轎子:“這整個賞花宴,我都會跟在你身邊。”

    沈青檀詫異地看向戚楚音,壓根沒想到趙頤居然會託人照顧她。

    這是沈青檀第一次見到戚楚音,比她高出半截手指,一頭長髮束着高高的馬尾,身上穿着黑色的衣服,顯得利落颯爽。

    “表妹,有勞你了。”

    沈青檀垂眸看向兩個人握在一起的手。

    大約是戚楚音練武的緣故,掌心長了厚厚一層繭子,她方纔認出不是流月的手。

    戚楚音順着沈青檀的視線看過去,沈青檀的手又小又軟,彷彿沒有骨頭一般。

    她捏了一下,又捏了一下。

    頓時,她想到沈略說的話:“戚楚音,你真的是個女人?我握你的手,就跟握着我自己的手一樣。但凡你的手像女人一樣軟,我也不會認不出你是個女人啊。”

    戚楚音想象不出女孩子的手應該是什麼樣的。

    沈三這樣缺心眼兒的人,他牽過女孩子的手嗎?就敢張口說女孩子的手很軟?

    戚楚音只當沈三沒有認出她是個女孩子,覺得太丟臉,刻意找補的。

    首到今日握住沈青檀的手,她才驚覺沈三果然沒有騙她。

    女孩子的手真的很軟。

    戚楚音像是發現了新奇,而又了不得的事兒,牽着沈青檀的手不放。一首到進了延祥宮的大殿,方纔鬆開了沈青檀的手。

    她決定出宮之後,向沈三分享她的體驗感。

    沈青檀不知道戚楚音的想法,不卑不亢地向凌貴妃行禮。

    “嘉和,本宮許久不曾見到你了。”凌貴妃臉上帶着笑,語氣親近地說道:“你如今認祖歸宗,本宮還沒有向你道喜呢。”

    說到這裏,凌貴妃感慨一句:“若非是沈劉氏心生惡念,你不會與親生爹孃骨肉分離。倒也是因爲他們,促就了你和趙二郎的姻緣,可見你們是命定之人。”

    沈青檀看着凌貴妃裝作無事發生,依舊與她親親熱熱地交談,便覺得凌貴妃實在是沉得住氣。

    “娘娘說的是。”沈青檀故作嬌羞地說道:“妾身與二爺是命定之人,即便是沒有沈劉氏,兜兜轉轉也會成就好事。”

    “正是這個理。”凌貴妃臉上的笑容不變:“北齊將廣寧公主送到大周和親,如今還未尋到她的命定之人。廣寧公主的婚事,非同一般,攸關兩國結盟,馬虎不得。本宮特地舉辦賞花宴,便是爲了讓廣寧公主熟識大周的風土人情,儘早的擇選一位良婿。”

    沈青檀微微蹙眉,在心裏揣測凌貴妃的心思。

    “嘉和,你行事向來有章法,面面俱到,本宮對你最爲信任。今日的賞花宴,你便陪同在廣寧公主身邊。”

    不等沈青檀開口,凌貴妃繼續說道:“戚小姐在北境長大,北境接壤北齊,對北齊的風土人情極爲了解。由你們兩個表親招待廣寧公主,本宮最放心不過了。”

    沈青檀聽到凌貴妃的安排,下意識想到凌貴妃有陰謀,想要構陷她和戚楚音。

    轉念一想,她便否定了這個想法。

    凌貴妃如今遭到靖安帝的冷落,在後宮的處境實在是算不得好。

    凌貴妃今日大張旗鼓的舉辦賞花宴,邀請廣寧公主來參加宴會。

    若是廣寧公主在延祥宮出事,即便查不到凌貴妃的頭上,凌貴妃也難辭其咎。

    依着凌貴妃的心機,絕對不會做這種蠢事。

    凌貴妃眉眼間攏着一股愁緒:“皇上爲着北齊一事,近日來都不曾好好歇息。咱們若是能爲廣寧公主覓得良婿,也算是爲皇上分憂了。”

    這一頂接一頂的帽子壓下來,沈青檀若是不答應,便是她不識大體了,說不定被有心人操作一番,會妨礙到趙頤。

    趙頤剛剛纔升官,不知有多少雙眼睛在背地裏盯着他。

    沈青檀心裏有了應對之策,笑盈盈地說道:“能爲貴妃娘娘分憂,是妾身的福分。”

    凌貴妃提的是爲皇上分憂,而沈青檀回的是爲凌貴妃分憂。

    凌貴妃再一次與沈青檀打交道,沈青檀說話做事,依舊是滴水不漏。

    她詢問一旁的繪春:“廣寧公主在何處?”

    繪春回道:“廣寧公主在偏殿後園子裏賞花。”

    凌貴妃吩咐道:“你領着嘉和郡主和戚小姐去後園子裏找廣寧公主。”

    “是。”繪春帶着沈青檀與戚楚音,一同去往偏殿的後園子。

    凌貴妃望着沈青檀離開的背影,端着茶水淺飲了一口。

    皇上想要將廣寧公主嫁給譽王,只要廣寧公主不願意嫁,皇上自然不會強迫廣寧公主。

    首接從根源上解決了問題。

    而沈青檀、戚楚音跟着繪春來到後園子,便瞧見廣寧公主站在一扇窗戶前,似乎見到極爲可怖的事情,渾身抑制不住地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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