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起那個場景,張春花眼睛裏滿是恐懼,聲音也不住發顫:

    “結果,那團黑影突然跳了起來,朝我撲過來!”

    “我眼前一黑,什麼也不知道了......等醒過來,我趕緊從地上爬起來開燈!”

    “就看見翠翠一動不動地躺在牀上......嗚......”

    張春花壓低嗓子的啜泣聽得人心裏發緊,柏靈攬住她的肩頭試圖給她一點安慰。

    孟久安眉頭輕蹙,他似乎從張春花的話裏察覺到有什麼一晃而過,卻沒被自己抓住。

    正琢磨着,病房門被推開。

    李梅和餘長喜來了。

    昨天孟久安就說了今天會到醫院來,所以李梅他們見了也不覺得喫驚。

    倒是餘長喜,一見到孟久安就想起提醒他:

    “姐夫,你今天不用去店裏接我姐下班了,她下午進貨去了,這會兒說不定都回家了。”

    餘長喜擔心他白跑一趟,又像他上次一樣找不到人乾着急。

    “知道了。”

    孟久安點點頭,想了想又開口問道:“你姐去哪兒進貨?東西多不多?”

    在他看來,餘長樂這些天瘦了不少,以她現在的小身板兒恐怕搬不了太多東西,醫院這邊該問的也問了,他忙完可以去幫個忙。

    說到底,還是想見餘長樂。

    餘長喜像是看穿他的心思,笑道:“姐姐說就一匹布,不然我就陪她去絲廠拿了。”

    孟久安臉色突變:“她去絲廠拿布?”

    餘長喜以爲他是在奇怪絲廠怎麼會將布賣給個體工商戶,便解釋道:

    “本來絲廠是不面向個體戶的,但波哥在絲廠上班,上次也是他幫姐姐買到的布料。”

    餘長喜天真地以爲餘長樂這次談下供貨,也是因爲劉波幫忙的關係。

    殊不知孟久安聽到劉波也牽扯其中後,神情越發緊張:

    “你姐什麼時候去的?”

    餘長喜怔住:“差不多......半個小時前......”

    他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從孟久安緊張的神情上讀出了不安。

    話音剛落,只見孟久安人影便消失在病房,柏靈也急忙追了出去。

    餘長喜心裏直打鼓:“嬸子,我擔心我姐有事,我得回去看看!”

    李梅也被剛纔那一幕弄緊張了,連忙應道:“你快去,翠翠這兒有我呢!”

    孟久安一路狂奔,心臟在胸口劇烈跳動,心裏一直默默企盼餘長樂此刻已經回到了店裏。

    天光已經昏黃,長樂服裝店的白色門面在順城大街上醒目依舊,可燈......卻是關着的。

    孟久安心裏一沉,衝到店門前趴着往裏看,並沒有餘長樂的身影。

    有可能她已經放完貨回家了,孟久安心裏默唸,卻根本壓抑不住心底強烈的不安。

    他焦急地拉了拉緊鎖的大門,左右環顧,準備找個東西把門鎖打開。

    一定要看到那匹布在店裏才放心,明天再來給餘長樂賠禮道歉。

    正當他找不到合適的工具,正準備拿一塊路邊撿的石頭把玻璃櫥窗砸碎時,身後一聲驚呼:

    “姐夫,別砸!我有鑰匙!”

    餘長喜氣喘吁吁地追來,將鑰匙遞過去,自己彎腰喘着粗氣。

    孟久安焦急地一把接過鑰匙,半天都捅不進鎖眼裏。

    身旁的柏靈見狀,趕緊上前接過鑰匙,“咔嚓”一聲開了門。

    一把拉開店裏的燈,操作檯上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

    孟久安的心頓時像掉進冰冷刺骨的深潭。

    餘長喜緩過勁兒來,剛直起腰:“姐夫,出什麼事了?”

    孟久安臉色前所未有的陰沉:“你姐還沒回來。”

    他冷冷丟下一句話,也不給身旁兩人再多交代一句,一道勁風消失在兩人眼前。

    餘長喜還沒反應過來,呆呆地問柏靈:“姐夫這又是去哪兒?”

    柏靈眉頭輕蹙:“走,絲廠!”

    ——

    天已經黑盡,絲廠大門緊閉。

    絲廠傳達室的保衛正在打瞌睡,突然耳邊傳來一陣猛烈拍打鐵門的聲音。

    保衛嚇了一跳,趕忙提起棍子和手電走到小門邊:

    “誰啊?”

    “查案!開門!”

    一道急切又冷冽的聲音傳來,保衛連忙拉開小門一探究竟,門外竟然真是昨天才見過的那個青年軍官。

    他慌忙一邊開門一邊詢問:“稍等,稍等,這也沒接到今天要來的通知啊?”

    門剛開一條縫,孟久安便急不可耐地推門進來:

    “半個小時前有沒有一個十八歲左右的姑娘到廠裏取貨?”

    保衛被問得一愣:“我們廠的貨都是用卡車送,怎麼會有小姑娘來取貨?”

    “你確定沒有?!”

    孟久安眼神凌厲,語氣強硬,盯得那保衛心慌,原本張口就想說“確定”,硬是在嘴邊憋着沒說出來。

    孟久安一聲怒吼:“到底有沒有?!”

    保衛腿肚子一軟,差點嚇哭出來:“我......我不知道,沒看見,我剛纔回了趟家裏喫飯......”

    孟久安只覺得十分荒唐,一個保衛不守着大門,看着下班了居然也跟着跑回家喫飯?!

    那保衛知道自己失職,忙解釋道:“我家就在旁邊,回家五分鐘都要不了,我最多走了一刻鐘就回來了!”

    怕孟久安找自己麻煩,他努力回想着孟久安問的話,忽然一個人影出現在他腦海裏:

    “我記起來了,今天是來了一個十八歲左右的姑娘,好像是叫餘什麼......”

    “對!就是她!”孟久安精神一震。

    保衛遲疑道:“不過,她是上午來的,不一會兒就走了。”

    “上午來的?她來幹什麼?”孟久安追問道。

    這個保衛記得很清楚,他因此收了包煙,還捱了頓罵:

    “她來找廠長談什麼合作,看樣子應該談成功了吧,走的時候瞧着挺高興。”

    孟久安腦子裏迅速將這幾個零散的碎片信息拼接在一起:

    所以餘長樂來取貨,很有可能是因爲上午和廠長談妥了合作,那她告訴餘長喜來取貨就肯定會來。

    保衛沒看見她進去,很有可能是因爲那時候他回家喫飯了,而他回來後也沒看見餘長樂出來則有兩種可能。

    一種可能是餘長樂在他回來前已經取完貨離開了。

    可如果餘長樂真的這麼快就離開,那時離下班也就五到十分鐘的樣子,下班工人衆多,基本不會有危險,她爲什麼沒有回店?

    孟久安扭頭看向黑沉沉一片的廠區,不安的心狂跳。

    還有一種可能......

    餘長樂還在廠區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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