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諸人一塊出了立政殿,裴皎然便被太子攔住了去路。

    “不知殿下攔住臣,有何要事吩咐?”裴皎然溫聲道。

    聞言太子笑睨她一眼,“同州災情嚴重,還望裴侍郎多多保重。”

    裴皎然垂首稱喏。見太子儀仗遠去,她遂移步往尚書省趕。中書省根據聖意飛快地草擬了制書,又派人送到門下省審定。一套流程走下來,等送到尚書省執行的時候,已經時近日暮。

    此時裴皎然已經和賑災有關的諸司大概商定好了一個賑災的策略。只等着制書發下來,她就可以出發。

    交代好手頭上的事務,又定了此次隨行者的名字。裴皎然這才從宮城離開,伴着滂沱雨水往家裏趕。

    因着大雨的緣故,長安城也沒好到哪裏去。到處都泥濘不堪,馬蹄在路上留下深深的腳印。某些地勢低窪的坊隅已經是積水頗深,金吾衛、長安、萬年兩縣的衙役忙碌在救災的路上。

    等裴皎然踏着積水回到家裏時,雨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反倒愈來愈大。

    在屋內收拾着行裝,忽然有敲門聲傳入耳中。裴皎然擱下手中行纏,往門口走。

    見是李休璟站在門口,裴皎然沉聲道:“是賈公閭舉薦的你,不知道他想幹什麼。總而言之應該對你我沒好處。”攢眉思忖一會,又道:“你覺得你最好只帶親衛和賀諒他們一塊,省得行蹤泄露。”

    賈公閭的推薦在她意料之外。她思來想去,只擔心他會在隨行的神策軍中埋下暗子,隨時準備給予二人致命一擊。所以隨行的人員,最好都是自己人,免得遭人背刺。

    “我正是爲了此事而來。”李休璟看她一眼,“曹文忠讓我帶五十人去,我雖然已經點了賀諒他們,但是還是會有其他人摻和進來。”

    “既然他們想來,那就來吧。”裴皎然無畏地一笑。

    儘管她並不希望有危險藏在身邊。但是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這一點她暫時無法避免,只能默默接受。

    看着她,李休璟欲言又止。

    “嘉嘉。”

    裴皎然聞聲移目望向巷口。

    只見武綾迦正朝她緩步而來,裴皎然面上瞬時浮起笑意。拽着李休璟和她一塊去迎。

    握住武綾迦的手,裴皎然笑道:“你怎麼就來了?”

    “我不該來麼?”武綾迦睨了眼她身旁的李休璟,促狹一笑,“你怎麼和他在一塊?這位在京中貴女圈可是頗受歡迎。”

    被點到名的李休璟輕咳一聲,正色道:“武娘子,莫要亂說。”

    斜眄眼眼露肅色的李休璟,裴皎然挽脣。對於李休璟的事,她有所耳聞。不過她從未將此事放在心上過,畢竟權利傾軋之下,情愛於她而言並沒那麼重要。況且她和他行於此中,哪裏能事事由己?

    “回去好好歇一歇吧,明早還得出發呢。”裴皎然挽住武綾迦臂彎,對着李休璟笑盈盈地道。

    看她一眼,李休璟頷首,“我會把周蔓草送過來。”

    謝過李休璟,裴皎然拉着武綾迦進了屋。轉頭沏茶遞給她。

    “嘉嘉,怎麼突然想到帶上我一塊去?”武綾迦柔聲詢問。

    “我能信的人不多。而且你也需要功績對不對?”裴皎然咬着武綾迦帶來的玉露團,悠然一笑,“只不過此行怕是有危險,你得多加小心。”

    睇她,武綾迦莞爾,“無妨。不過嘉嘉,你和李休璟他到底何種關係?”

    “各取所需罷了。”裴皎然挑眉,“你我眼下最重要的就是養精蓄銳,來應對接下來的匆忙。”

    李休璟趕在閉坊前派人將周蔓草送了過來。

    三個女孩子一同歇在了屋裏。

    天還沒亮時,裴皎然已經醒了。驛所的人已經在宅子門口侯着,吩咐他們將行禮搬上車,又去坊中食肆買了朝食。

    大雨之下的坊市,只有零零散散幾個行人。大多數食肆也沒開張,裴皎然只買了些古樓子,便匆匆返回宅子。

    三人一塊用過朝食,往朱雀門前趕。李休璟會帶着神策軍在此侯着她,他們將一路護衛她的安全。同時在門口還有太子以及太子妃韋箬。

    太子寡着一張臉,而韋箬則是一臉擔憂。

    裴皎然帶着武、週二人下馬行禮。太子擺擺手示意她們起身,轉首看向一旁的李休璟。

    一旁的韋箬走了過來,“嘉嘉,他說你此行會很危險。你要多加小心,千萬別逞能。”說着她從婢子手中取了個妝奩遞過來,“咯,這是我給你準備的傷藥。都是宮裏最好的藥,你放心用。還有你要照顧好綾珈,她不會武。”

    “自然。”裴皎然笑着道。

    聽得她的話,武綾迦這才鬆了口氣。

    躬身拜別太子,裴皎然讓武綾迦和周蔓草乘馬車。自己則和李休璟一塊騎馬。

    馬蹄聲響起,車隊漸遠。太子看了眼身旁憂心忡忡的韋箬,嘆道:“阿箬,你且放心。若非知道她的能力,我也不會舉薦她去。”

    “我當然知道。可是同州難道不是龍潭虎穴麼?”韋箬皺眉問。

    聞問太子眸光瞬時沉下下去。正因爲是龍潭虎穴,所以才得要裴皎然去。其他人他都不放心。

    前方的車隊已經愈來愈遠,裴皎然瞥了眼李休璟。

    “方纔太子同你說了什麼?”裴皎然催馬湊近他問道。

    剛剛和韋箬說話的功夫,她看見太子和李休璟說了好幾句話。她實在好奇,這位儲君和他說了什麼。因爲她總覺得太子的話,可能對她不利。

    拽着繮繩,李休璟揚脣一笑,“你猜。”

    “哦?”看着他裴皎然不懷好意地挑脣。

    察覺到裴皎然的舉措,李休璟忙策馬遠離她,遂道:“太子說,要我好好看着你。別把太子妃給帶壞了。”

    笑容僵在了脣角,她實在想不到太子居然覺得是她帶壞了韋箬。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分明是他自己不能取悅阿箬,還非得怪我。”裴皎然翻了個白眼,哂笑道:“難不成他還擔心,我把阿箬教成女帝?”

    “倒也不是。是太子覺得,在太子妃心裏你比他重要多了。他十分喫味。”

    聽着李休璟的解釋,裴皎然目中鄙夷更重。

    “情愛害人不淺。”裴皎然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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