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叫春山的被小鋤頭揍了幾拳後,哭得稀里嘩啦,好不容易爬起身,拔腿就逃。

    這邊小童的哭嚎聲引來好幾個村民,他們跑過來問明情況後,齊刷刷望向宋承業。

    果然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兒子會打洞,這宋承業完全繼承宋繼祖的劣根,連三歲孩子都欺負,被打也是活該。

    不過,三歲小長安是怎麼將七歲的宋承業打哭的?

    吳氏也聞聲過來,抱起長安就往家去。

    白花花跟在小主人身後顛顛的跑,不時還嗷嗷叫幾聲,彷彿在模仿宋承業的哭聲。

    長安看明白狗狗的嘲諷,忍不住咯咯笑出聲。

    吳氏拍了她一下,低聲道:“還笑?爲何跟那幾孩子打架?”

    “堂哥先要打我。”長安摟着嬸嬸脖子道。

    吳氏頓了一會兒,說:“以後再遇到那邊的人,你就離遠遠的,最好趕緊跑回家。”

    這次小侄女沒喫虧,不代表下次不會,她還這麼小,哪裏鬥得過比她大那麼多的人?

    “嗯。”長安不喜歡打架,因爲每次打完架,自己的小苗苗就少一片葉子。

    這次好不容易長出來的第七片葉子又不見了,只剩六片。

    她還要留着葉片救爹爹呢,纔不要浪費到跟小堂哥打架上頭。

    回到家,長安與狗蛋小鋤頭繼續坐在院子裏捏泥人。

    這次來圍觀的人更多了。

    大多是八九歲十來歲的孩子,也有幾個大人。

    好在他們全都站在籬笆牆外,並沒進來打攪。

    宋汐月也藏在人羣中,她冷冷看着長安,心裏翻江倒海。

    前世的長安整日木訥訥的不說一句話,根本不會捏泥人,這一世不知發生什麼,她竟有這種技藝了?

    不過前世小崽子的運氣倒是好,祖母兩次將其帶進山裏丟掉,結果她都能一個人摸回來。

    後來祖母改了主意,想瞞着祖父偷偷將她賣給縣城人牙子。

    若不是小崽子她娘忽然讓人過來將其接走,這事就成了。

    後來此地三年大旱,自家的糧食與銀錢都被流民給搶了,沒辦法,祖母帶着全家人去投奔親戚。

    但親戚連一頓飯都不留,直接請他們離開。

    之後一家人沿路乞討去京城找長安娘倆。

    到了京城後,按照地址尋過去,結果發現根本查無此人。

    宋汐月已經不記得自己一家人是怎麼度過那段悽慘日子的,先是祖父死了,後來父親宋繼祖也死了,接着就是弟弟與祖母也死了,自己與阿孃賣身爲奴才得以活下來。

    一晃數年過去,等自己終於遇到長安時,她已是一位官太太,據說嫁給一個官員做了填房。

    而自己就是一個低賤奴婢,眼睜睜看着她與她娘穿金戴銀,風光無倆。

    一想到當年跪下哀求長安幫自己贖身,她那高高在上的模樣,宋汐月心裏就憤恨不已。

    都是一樣的出身,一樣的泥腿子,她憑啥比自己高貴?

    小時候,長安就是爛泥裏的蟾蜍,自己比她不知強多少,就因爲她娘帶她去了京城,從此她與自己的身份就顛倒過來。

    這一世,自己一定要先去京城,過上錦衣玉食的日子。

    到那時,她也要看看,長安是如何跪在自己面前祈求贖身的?

    宋汐月這麼想着,嘴角掛上一抹冷笑。

    忽然,長安擡起頭,目光與之對視,那神情,彷彿洞察她的心思一般。

    宋汐月嚇一跳,連忙轉身離開。

    長安看着小堂姐離去的背影,眉頭微蹙。

    小堂姐的心裏話顛三倒四,她有很多不能理解。

    不過,小堂姐好像又說到三年大旱的事,還說流民搶走糧食與銀錢。

    長安心生焦急,立刻爬起來去找嬸嬸。

    自家的糧食與銀錢可不能被人給搶走,不然自己與叔叔嬸嬸就要餓肚肚啦。

    但嬸嬸與錢大娘出去採槐花了,並不在家中。

    “長安,我也跟你學捏泥人。”巧兒走來,牽住長安的手。

    “嗯。”長安只好又坐回蒲團上,教巧兒姐姐捏泥人。

    當然,捏泥人前得學會如何分辨泥土,只有那種蘆葦塘下的黏土或者紅泥黏土捏的泥人才不會開裂。

    先是挖出黏土在陽光下暴曬,再篩去沙子與石子等雜質,之後加入清水和爲很稀的泥漿。

    泥漿還要再用細篩篩一遍,去除雜質,經過一天一夜的沉澱後,將泥漿上的水倒掉,剩下的就是黑棕色的細泥。

    細泥裏面還得加上一些撕碎的棉絮,然後反覆揉踩捶打,直到兩者融合。

    之後將這些泥包裹起來,放在陰涼處備用。

    制泥的活兒繁瑣又勞累,自然不是長安來做,但她不能不告訴巧兒姐姐必要的程序。

    巧兒聽長安一字一句講述,有些怔楞。

    沒想到捏個泥人這般麻煩。

    不過,爲了錢她也絕不放棄,自己可是好不容易說服阿孃讓自己與弟弟一起跟長安學的呢。

    旁邊有人也跟着聽了一耳朵,笑道:“怪不得我見三順經常去蘆葦叢裏挖泥呢,原來用那個做泥人的呀。”

    “看樣子咱們也要去挖一些回來,等以後也跟長安學學捏泥人。”村民們都有些意動。

    村裏除了族長家與宋八齊家不窮,其餘人的日子都緊巴巴。

    若能跟長安學會捏泥人,不說別的,一個月掙二三百文也是一個大進項。

    長安對這些話充耳不聞,也不擔心自己教會徒弟餓死師父。

    因爲小金魚要她學會很多技能,學的越多,手心小苗苗的葉片越多,以後她的運氣也越好,爹爹就不會死啦。

    小金魚還說,與自己在一起的人也會跟着好運,他們的日子也會越過越順暢。

    傍晚,宋三順與宋老六沖衝趕回家。

    兩人賊兮兮跑進宋三順家屋裏,將褡褳裏的東西倒出來。

    嘩啦一聲!

    一堆銅錢與銀錠子頓時晃花吳氏的眼。

    她低呼一聲,驚訝地捂住嘴巴。

    宋三順笑道:“那支靈芝賣了四十兩銀,咱與六哥一家一半。”

    他以爲靈芝是長安與狗蛋一起找到的,所以這般分配。

    當然,即便是長安一個人先找到,但狗蛋當時也在場,必定要見者有份的。

    至於小鋤頭,當時他沒在,只能不算他的了。

    宋老六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不用這麼分,我家狗蛋說了,這是長安先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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