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打算連紀謹也一起瞞下,估計這輩子紀謹都會看不起他。
雖然現在紀謹也未必看得起他。
但至少坦白了,紀淮心裏會好過一點。
只是有一點,他想不明白。
“你竟然都看見了,那你當初怎麼不說?”
“因爲那個女人選擇的角度非常好,所有人都覺得是我把她推了下去。換作是你,你是願意相信眼見爲實,還是願意相信一個13歲孩子爲了逃脫罪責的隨口胡謅?”
紀謹語調清冷,像是訴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紀淮眼神複雜的看着坐在沙發上還在擦頭髮的紀謹。
紀淮一直都知道紀謹早慧,但他今天這番話,讓紀淮第一次切切實實地感受到這其中的可怕。
紀謹很奇怪,雖然大多數時候他的情商低到令人髮指,甚至都不如花園裏養的那幾只看家護院的獵犬。
但有些時候,紀謹卻能看透人性的本質。
又或者說其實他什麼都懂……
只不過是看破不說破罷了……
就像當年。
他明明知道犯錯的人是紀淮的姨媽,但他同時也清楚自己的辯解並不能讓他脫罪。
所以他坦然接受了被冤進少管所的事實。
如果不是他的姨媽主動提起……
按照紀謹現在的表現來看,估計這個祕密會一輩子不見天日。
“所以你就認了?就算爸不信你,那你至少應該告訴我一聲啊!你爲什麼隻字不提?”
難道他就那麼不值得信任嗎?
紀淮不懂紀謹的想法。
但更多的是在反思自己,他們雖然是同父異母。
雖然最開始紀淮並不是很歡迎這個弟弟的到來。
雖然他們相處的這些年經常掐架。
但在紀淮的心裏,紀謹佔了很重很重的份量。
而且這種事情隨便放在誰的身上,也是生命難以承受之重吧。
爲什麼紀謹看起來似乎並沒有那麼在意?
還是說他心裏其實很介意,只是嘴上不說?
紀謹擡頭看向紀淮,一雙漂亮到極致的眸子,眼神澄澈地看着紀淮。
她將手裏擦頭髮的毛巾,隨意的扔在桌上。
難得認真了一次。
“因爲你啊……”
“什麼?”紀淮不解。
“因爲你待我好,你的姨媽對你來說又是很重要的人。我當初替你姨媽頂罪是因爲我沒得選,我現在選擇不說,是因爲我不想因爲這點破事讓你爲難。”
紀謹長這麼大,說實話沒幾個真心待她的。
她雖然感情遲鈍。
但她知道一點。
那就是自己並不是婚生子,也不是跟紀淮從一個孃胎裏爬出來的。
不管是家業還是親情,紀家的一切,本來都該是紀淮一個人的,自己的到來,總歸是佔了他的。
紀淮沒有理由照顧自己,但他卻無數個理由討厭自己。
雖然最開始紀淮確實嫌棄她。
但後來紀淮反倒成了照顧她最多的那個人。
紀謹雖然嘴上從來沒說過一句紀淮的好話。
但她心裏一直是感念紀淮的。
謝謝他的認可。
讓她不至於寄人籬下。
所以今天晚上紀謹並沒有拆穿紀淮對紀佑宗的隱瞞。
她也不會主動提起。
紀淮想要保住他的姨媽不過是人之常情,誰都想保護對自己來說很重要的人。
紀淮沒有錯。
紀謹也願意幫這個忙,就當是償還他這些年對自己的照顧。
紀謹不喜歡虧欠別人,哪怕這個人是紀淮。
“……對不起。”
紀淮聽了紀謹這番話,心裏很不是滋味,就像是有一把小刀一點一點的撥弄着他的心臟。
他什麼都懂……
“你不需要向我道歉,你對我好,我自然投之以桃報之以李。”
紀謹說道。
“這些年委屈你了……”
“哦,那倒也沒有。”紀謹其實並沒有覺得有多委屈。
雖然剛開始紀謹進去的時候,被年紀大的孩子欺負了一段時間。
但她也不是喫素的。
後來一戰成名之後,紀謹在少管所被那些孩子們奉爲謹爺。
除了生活條件差了一點之外,其他方面紀謹過的還是挺舒心的。
所有的孩子都怕她!
嘿嘿!
紀謹雖然沒有朋友,不過她也不需要朋友。
至於紀淮之前說的耽誤了她的前途問題。
其實那個時候的紀謹對於前途還沒有明確的定位。
說起來還是在少管所那段枯燥無味的生活裏,紀謹漸漸的找到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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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
紀謹的生日宴會照常舉行,整個別墅裏都被認真裝飾了一番。
多了幾分喜慶的意思。
紀佑宗邀請了很多生意上的朋友,但凡是在江城排得上號的,紀佑宗都送出了請帖。
紀謹的生日宴,紀佑宗早在一個月之前就已經開始着手準備了。
如果不是出了昨天晚上的荒唐事,紀佑宗現在這會兒應該非常高興,不爲別的,就因爲他的兒子其實是個天才。
但現在嘛……
紀佑宗有點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紀謹了。
他現在是又愧疚又來氣。
愧疚之前不分青紅皁白把紀謹送進了少管所。
氣憤的是兒子長歪了,戀愛觀簡直是離離原上譜!!!
紀謹的生日宴會上。
紀佑宗跟紀淮各自手持一杯紅酒,遊走在衆賓客之間。
奇怪的是宴會邀請函上面,寫的是參加紀謹的生日宴。
但到目前爲止,他們還沒有看到這場宴會的主角。
所有人都想問,但又覺得紀佑宗再怎麼着也不至於會犯這種錯誤,想着應該是這中間另有隱情。
最後還是跟着他爸一起來參加宴會的宋燧給紀謹發了一條短信。
【紀謹,你也太不厚道了吧,生日宴會也不知道邀請我?好歹也是一個宿舍裏住過的。】
紀謹秒回。
【好巧,他們也沒邀請我!】
宋燧:【……】
什麼?什麼?
紀謹這叫什麼話?這不是他生日宴會嗎?
【這不是你的生日宴會嗎?】
【是的,是我的生日宴,但我本人並沒有受到邀請。】
宋燧:“……”
【什麼情況?】
【沒什麼,我又被關禁閉了。你在樓下嗎?給我弄點喫的上來,還有水。】
宋燧:“……”